在有着五千年文明的中国,师徒关系是很讲究的。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古代弟子拜师,首先要行三叩首之礼,然后跪献红包礼品及投师帖子。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一入师门,则弟子全由师傅管教,父母无权干预。
姜太公曾经说过,“一日为师,终日为父。”荀子曾经说过,“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吕不韦曾经说过,“事师之犹事父也。”谭嗣同曾经说过,“为学莫重于尊师。”他们几个都是大文人,说出来的话很拗口,但在他们心中尊师和尊父是在同一个高度的。
既然尊师就是尊父,那么只要规范怎么的尊父就可以了,然后再拿来规范师徒。于是孔子就提出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后来孟子又把它阐述为“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而到了西汉时期,大儒董仲舒干脆根据自己的大道定义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到了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尊敬了,而是要绝对的服从。
这也难怪段金山要暴跳如雷,因为这赵一沣不但是不把他当做师傅,还要反过来教导他,这简直是岂有之理。
但赵一沣也是同样的憋屈,他不过就是读了一本破书而已,难道就要因此受到另一个人的管教?而且这也和他的‘从此以后,天高任逍遥’的理念是相违背的。只是,不管怎么的憋屈,走不出这暗室是眼前的事实。
因为那道金属栅栏的强度和硬度,竟然比他锻造的那把开山刀还要高,赵一沣用一把带锯齿的指甲刀锯了好一阵子,也没锯出一点痕迹来。
看来四周的墙壁用的不是石材,而应该是一种特种建筑材料。不过赵一沣还是不死心,就改用指甲刀刮。在半天后,终于是刮出了一个针眼大的小坑。
在这种的环境下干这种的活,赵一沣终于在心中咒骂了起来,“疯子!疯子!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这里浪费,却拿那些个垃圾神品拍卖,简直是吃饱了撑着。
骂完了之后,赵一沣就躺在了地上,开始闭目养神。
七天,没有一点声音,不吃不喝,和外界隔绝,这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是很难熬的;但是,只要心中没有恐惧,并且把它当做一种享受,那么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到时,只怕还想懒着不想出去呢。
但是三天后,段金山就下来了。
段金山左手提一酒壶,右手拿一烤鸡腿;是喝一口酒,走一步路,再吃一口肉,眼睛却是在看着里面的赵一沣。
赵一沣当然知道是段金山下来了,于是就拿眼睛看着段金山,再瞟一眼其手中的酒壶,然后再又看向段金山。
段金山眉头一皱,问:“你不看我手中鸡腿,难道肚子不饿?”
赵一沣当然不会去回答这样的问题,而是反问:“段老板,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段金山眉头又一皱,却坐在了地上,眼睛盯着赵一沣:“好,你说!”
赵一沣在这三天里,心中想了无数种方法;而唯一的可行的就是,要段金山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话。现在见到段金山真的坐下了,也就不客气的开始说了:“段老板,在您心中其实并不是忌讳我学会了人体学和特种锻造,而是硬要收我做弟子是吧?”
段金山眼睛一鼓:“什么硬要?你本来就已经是了。”
见到段金山还是这样的先入为主,赵一沣就只有尽量使自己耐心下来:“请问段老板,什么是师傅?”
“混账小子!你又要来说教,我一巴掌……”
段金山已经是满面的怒容了,右手鸡腿也扔了出去,人就要站起,而且巴掌也伸出了一半,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你欺我没读过书是吧,我拿过初中毕业证,再后来又目濡耳染,我的综合知识就是比之大学生都要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那要看传什么道?授什么业?解什么惑了?”赵一沣接了一句。
“你……”段金山差一点又要暴起:“你小来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是钻究到**里面去了!我年纪比你大,出生比你早,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我的知识只怕够你一辈子学的。”段金山此时已在怒容中加上鄙视了。
赵一沣有点郁闷,他问的是什么才算是师傅,而段金山答的却是他比他懂得多,于是就又心平气和的说:“孔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可见这世界上每个人都相互是师傅,而你却硬要固定哪一个,岂不是有违常理。”。
“混蛋!这世上青出于蓝的虽然是有,但你见到过有弟子教师傅的吗?说话要有事实作依据,你不要脑子锈董了。”段金山此时已经是在训斥了。
到了这个时候,议题似乎已经到了死胡同,答非所问,真是人间最大的悲哀啊。但是,只要细细一揣摩,其实议题已经到了呼之欲出的阶段。
传道、授业、解惑,如果把它们拆开来看,道业惑是核心内容,是最最重要的;而如果没有了道业惑,只怕连师徒这个名语都不会产生;所以古代的圣贤,都是以道业惑来强调师傅是多么的神圣。但是,道就是道,业就是业,惑就是惑,它们是客观的存在,它们和师徒关系的好坏根本就不搭界。所以要想关系好,要想感情深,只有在传授解上面下工夫才行。
赵一沣在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思维,好一阵后才说:“我不学了行不行?我要和你解除师徒关系。”
“蹬!”段金山猛的站了起来。“混账王八蛋!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东,难道你吃完了还能吐出来。”段金山因为太过于激动,提起左手中的酒壶就往嘴中猛灌,然后‘啪的’一下扔出了老远。
赵一沣脸上一阵的尴尬,倒不是被段金山的气势给吓住了,而是如果像这样子的争论下去,那最后输的人肯定会是他。
赵一沣脑子又一阵的思索,然后说:“段老前辈,你是太拘束于古人的那些三纲五常了,其实他们是故意的把世界既有规律打乱,然后按照他们的想法重新组合。你看他们每一个人不都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他们唯一的乐趣只有荣耀,他们的志向都是鸿鹄之志,他们最终想要的是师、是父、是君。而如果拿不到,那么也要流芳百世,使得自己的名声前无古人。而依我看,段老前辈应该不是这种人吧,所以又何必跟着去讲究呢。”
看到赵一沣还在继续的高谈阔论,段金山突然没有愤怒了,他突然感到有点心灰意冷了,于是只手挥了一下:“说,你继续说。”
赵一沣当然要继续说了:“段老板,三纲五常其实是人类给自己定了一个终极目标,那就是荣耀至上、控制至上、权利至上、唾手可得至上。如果因此而引起血流成河,那就是江山、如此、多娇了;而至于其它的一切的东西,那都只是低级趣味而已。哎!其实人类还认为,人是有别于动物的生物,因为人有心灵,人有志向,如果整天的只为吃喝拉撒而忙活的话,那就是化外之民,是蛮荒猴猿了。”
这次赵一沣说得很煽情,段金山都听得有点呆了,是好一会后才问:“你说的这些好像和师徒扯不上多大关系吧。”
“怎么扯不上关系,它们其实就是一样的。我本来的志向就是吃喝拉撒,吃喝拉撒完了也就只想去放松一下心情,所以就在地摊上买了一本破书,闲来无事多看了几遍。就因为这样,破书的作者就硬要我认他做师傅,就可以毫无理由的关押我,就好像我前世欠他的一样。其实我姓赵,他是姓段,就算是五千年以前也不一定有关系。”
“你……你……”段金山有点想要吐血了。眼前的这个混账家伙,如果不是脑子有毛病,那就是心灵太龌龊。于是,段金山忍不住的大声抗辩:“那些臣子们当初是谁提拔他们的,那些子女们当初是谁生养了他们的,你们这些后辈们如果没有人传授知识,只怕还在饮毛茹血呢。一个人要懂得报恩,滴水之恩要懂得涌泉相报。”
赵一沣对段金山的暴怒完全不予理会,仍然继续说:“我问您,一个人吃喝嫖赌是谁教会的?一个人自私自利是谁教会的?一个人蛮横无理是谁教会的?一个人**掳掠是谁教会的?一个人忘恩负义又是谁教会的?其实都是你们这些老家伙的杰作。你们还好意思称师傅,依我看都是一群老混蛋!”
段金山再也忍不住了,眼前这家伙肯定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混账得不能再混账了。这样的东西一定要教训,于是他想也不想就站了起来,然后一拳击了出去。
赵一沣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第一套方案摆明就行不通,那是在对牛弹琴。所以只有先激怒段金山,然后让他的手伸进金属栅栏里来。
赵一沣并没有习过武,但他从小就身手敏捷,加之又修炼了人体学,体格已比普通人强壮。此时立即就上前一步,右手已是扣住了段金山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扭,而左手则是去按段金山的肘部。但是,赵一沣突然只觉得胸口一痛,人已是凭空往后飞了出去。
这是因为段金山的手腕根本就扭不动,而且出拳速度极快,在赵一沣这些动作还没全使出来的时候,拳已是击中了赵一沣的胸口。
还好赵一沣的头部并没有先着地,但屁股却在痛,背也在痛,胸口也在绞痛了;是好半天才爬了起来,又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
“卑鄙!卑鄙的老东西!有这么好的身手竟然还要用骗!”赵一沣已是在怒目圆睁,并开口咒骂。
段金山击出了那一拳后,就只站在外面冷冷的看;看赵一沣的狼狈模样,看赵一沣的暴跳如雷,面对赵一沣的开口咒骂也不生气。再一会后,段金山却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小子,有你一套,我都差一点上当了。但你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不堪一击的。哈哈!哈哈哈!”
面对段金山的得意,赵一沣突然闭紧了嘴巴,不再吭一声,但两只眼睛却仍旧在怒目圆睁着。
段金山好像很满意赵一沣的不再高谈阔论,于是就又盯了赵一沣一会,终于抛下了一句话:“还有四天,四天之内如果你能走出这间暗室,那我可以同意解除师徒关系。”说完段金山就走上了楼梯,一会后,暗室门又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