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来,千穗的发丝有几缕被吹起,轻触到陆慕诚的脸颊。
后者感觉到一丝丝痒,一点点柔滑轻软,垂敛的睫毛不觉轻轻一颤,漆黑的瞳眸便重新聚焦在千穗的面颊之上。
她粉腻精巧的耳旁,亦缭绕着的一缕柔软的乌发,随即延伸、延伸到了他这里。
陆慕诚不觉抿唇一笑,抬手挑起那一缕秀发,缠在指尖,轻轻绕旋。那延伸到他面颊上的几根细丝,便轻软的划过他的脸,回落到那一缕当中。
正在回忆出神的千穗,因他的小动作,扭转过头来。
她尚未看到陆慕诚在做什么,一道醇厚低磁的声音便落在了她的耳边,带着些许的微热温痒。
“在家乡时,陪你的都是山上的动物吗?你的师傅呢?”
千穗未及瞟一眼被他玩弄在手中的墨发,神思便随着他的询问再次飘离。
她轻蹙眉梢,道:“幼时师傅常伴我左右,但随着我心智成长,不再需要她时刻教导后,师傅便经常外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之后,我能随在她身边,聆听教诲的时间就很少了。”
“碧琈山上,只有你和你师傅两个人?”陆慕诚微微凝眸。
千穗想了想,摇头,“不,还有三位师叔和一些师兄弟姐妹。”
“嗯?”陆慕诚获取到一条关键信息,不觉眼尾轻扬。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些不合理的地方。
“那你平时不和他们一起吗?怎么只去找山上的动物?”
千穗回眸望进陆慕诚的眼睛,那里面沉湛幽邃,令人无法完全掌握,却又透出所有它想要展露的一切,他的关心,他的探究,还有他隐藏极深却难以抑制的丝丝迫切——
他十分重视自己所说的一切,也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千穗睫毛轻挑,静默了片刻后,将可以对他言说的东西慢声道来。
“我的三位师叔——封墟师叔一直生活在碧琈山深处,并不喜欢人去打扰;九离师叔和小师叔都有事务在身,常常外出,而即使他们在山上的时间,也不能总来陪我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师傅只有我一个徒弟,其他的师兄弟姐妹都是封墟师叔和小师叔的弟子,我自小和他们就很少见面。”
“为什么?你们不生活在一起吗?”
陆慕诚剑眉轻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原本猜测,千穗是在某处大山里的村落中长大,或是成长于一群隐士的聚居地,但无论哪一种,那里都应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族群体系,一群人生活在一起,互助友爱。
但千穗刚刚所言,却透露出她和她的师傅,与师叔、师兄弟姐妹们,虽然同样生活在碧琈山中,所居之处却相距颇远。
若是聚居在一起,同在山中的时候,即使各自有各自的事做,也不会出现“很少见面”这种情况。
陆慕诚所考虑的,是人类的聚居生活方式,但千穗与其同宗门,显然并不能用这样的生活习惯去理解。
陆慕诚眉心蹙起,疑惑关切道:“阿穗,你其实一直是独自一人生活对吗?”
千穗看到他的眉眼神态,自然想到了后者对于这其中情况产生的误会理解。
她睫毛垂敛,秀眉微微蹙起——
修士们的生活轨迹与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她却无法向陆慕诚去阐述这其中的区别。
千穗最终摇摇头,抬眸望进陆慕诚的眸中。她轻启红唇,嗓音轻软灵澈。
“陆慕诚,抱歉。我无法向你解释这一切。”
陆慕诚沉湛的眸光不觉轻轻一荡,旋即,他的目光落在千穗的面容之上,又缓缓滑入她的眸中。
她直视着他的眸光纯澈清透,没有半分遮掩。
陆慕诚从中看到了极致的真诚,却又有些无奈于阿穗这种行为的无赖——
她的隐瞒都是那么的直白通透,甚至他从她的眸中,连一丝她刚刚表达过的歉意都没有捕捉到。
陆慕诚心中有些微的焦躁与愤懑,却同时又升起对女子无尽的包容。
他平直锋俊的眉不觉微微挑起,薄唇亦抿起一丝怨念,眸中嗔责无奈又融着深深的包容疼惜。
他伸出一根纤长有力的手指,瞬时来到千穗的双眸之间,指尖毫不留情的,弹落在千穗的额头之上。
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你呀——”
千穗吃痛,秀眉轻蹙,抬眼瞪视他。
却见陆慕诚收回手后,轻吸一口气,眸光已转为沉湛温柔。
他眉目舒朗,唇瓣轻勾,凝视着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