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穗,同我讲一讲你到江城以前的生活吧。”
一道微带叹息,醇厚低磁的嗓音和着海浪声在千穗的耳旁响起。
她眸光轻轻一动,微偏过头,看向陆慕诚。
他遥望着夜空,没有看她,脸色白皙如玉,侧面的曲线轮廓,清俊雅致的犹如远山近水。
千穗细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生活,觉得乏善可陈,并没有什么可讲述的。
她轻蹙眉梢,缓缓道:“来江城以前,我一直待在碧琈山,每日便是嗯……练武,看书,觉得有所进益时,就去林间、瀑布、水潭、山涧、峡谷中,找精猊、小嚣、彩尾、榠翎、哭晷、龙嘉、颜豚豚它们嗯……玩耍。”
“他们……是你在家乡的朋友?”
陆慕诚剑眉轻皱,在千穗开始细数碧琈山上的强大灵兽时,便疑惑转眸看她。
千穗轻应一声,“嗯,它们是我的朋友。”
“他们的名字都很奇怪,也和你一样,是在山上学功夫的?”陆慕诚不由问。
千穗闻言却微微讶异,看向他,启唇笑道:“不,它们都不是人。”
“嗯?”陆慕诚眼眸微睁。
千穗杏眼弯弯,眸中水波荡漾,“它们是碧琈山上的……嗯…动物。”
“动物……”陆慕诚神色略微怔然,想起今夜在山林中看到的千穗与那些蛇、狼、山猪相处的情形。
他不由猜想,难道阿穗便是因为从小和这些野物相处,才使得她不惧怕它们,甚至形成了这种令常人无法理解的、与动物们的相处方式。
自然界的动物辨别外界,最为依赖的是气息,难道阿穗身上拥有了某种特殊气息?以致于这片山林中的动物通过气味辨别,也自然的对千穗友好亲切?
但今夜那些深山野物,忽然从栖息地全部围聚到海边,这种异象,又该如何解释?
……
对于千穗,陆慕诚总想要掌控更多的东西在手中,却至今为止,连最基础的一些资料都触碰不到,留在他心底的俱是谜团。
这种不安定感,陆慕诚在许多年前,已很少体会到。但现在,他所珍视重视、最想要据为已有的千穗,却带给了他最大的不安定感。
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陆慕诚今夜来到千穗的身边,问起她的过往——
虽然他已预测过,千穗或许还是什么都不会向他透露。
……
陆慕诚眸色幽沉深邃,千穗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便回转过头,重新望向夜空。
她在景蓝星碧琈仙山上的生活,孤寂单调,的确并没有什么可以诉说的,修行岁月转眼便是百载、千年,其中冲关破镜的无穷凶险,是她们在漫长岁月中的唯一调味剂,一念新生,或一夕陨灭。
她的使命,亦是她在百岁成年,拥有完全的自我意识后,思量考虑许久,决定接受并愿倾力达成的使命。
至此之后,她心无挂碍,澄澈明朗——
修为的精进便是她开心的源泉,闯过一道凶险的关卡,会令她兴奋日久。她的生活,她所体味到的惊、痛、苦、怒、恨、喜,种种情绪、种种记忆,自此之后,便全部源自于修行。
有时,她还会痴痴的想,当那个使命完成后,她会不会就失去方向,觉得以后的每一日都很无聊呢?
她的小师叔摸着她头顶的乌发,告诉她——到那时,你可能便习惯了平静、安于了平静,不懂得无聊是什么感觉了。
她当时刚刚突破了一个境界,心情很好,于是仰头望着小师叔,嬉笑道:“不会的,在那之后,我便像书籍里记载的那样,先去妖界胡作非为一段时间,给灵智不开化的小妖们做做夫子,再去寻找一个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