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那人来了!”巧心推开殿门跑进来的时候,茵琪,胡氏,叶阳都在。玉瑶的眼神不知道远远望着什么地方。“抓进来。”这句话玉瑶说的很淡很淡,似乎这样可以压住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不一会,小宁子扭着那来取信的太监进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都想从那人身上寻找些什么答案,比如也许曾经在哪见过,可是那太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失望渐渐一个个划过每个人的眼睛。可是那太监在看见叶阳的时候眼神却明显缩了一下,不敢再看。
这时玉瑶冷若冰霜的声音逸出唇角:“你叫什么?到底是哪个宫里的?”那太监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奴才是小辛子,是…是…是…”见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茵琪也有些急了:“不是叶常在宫里的么?叶常在就在这你怎么不敢说了?”小辛子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奴才不是…不是…”“藤条准备好了?”胡氏冷不丁来了一句,“是。”小宁子在一旁垂首答道。小辛子一听这话,身躯一震:“奴才不能说!”这句话一出,一屋子的人皆是冷笑不止。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玉瑶弹了弹养的长长的葱管似的指甲:“小宁子,上藤条吧。”小宁子答应一声,同时上来四个太监死死摁住小辛子,小宁子在小辛子膝盖上狠狠踢了一脚,小辛子吃痛,扑通一声跪下,摁着小辛子的两个太监过来脱下小辛子的鞋袜,小宁子高高举起藤条来就往他脚底抽。一下接着一下,每扬起一下藤条,空气里就有风被带起的呼呼的声音,让人闻之更加毛骨悚然。没一会,小辛子的脚底就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无数血珠子,不断往外冒着,可饶是这样,小辛子也只是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玉瑶拿帕子掩了掩唇,皱眉道:“行了。”小宁子停下手,立在一旁,摁着小辛子的太监也散去,小辛子没了支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还不说是谁么?”玉瑶冷冷看着他,小辛子重新端端正正的跪好:“奴才说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玉瑶笑笑,这笑悠远而耐人寻味:“好啊,你这嘴很紧,我很欣赏。”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宁子:“去把李禄带进来。”
李禄进来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头顶传来玉瑶的声音:“你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宫里的?”李禄更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不住的摇头:“奴才不知道!奴才不知道!”“真不知道都是哪个宫里调教出来的好奴才,一个个嘴这么紧,我们倒是也该好好学学。”茵琪瞪了一眼地上的李禄和小辛子,愤愤道。叶阳看了茵琪一眼道:“听说慎刑司那个地方,可是什么都问得出来的。”玉瑶点点头:“是啊,折腾这么久也不能无功而返啊,就送去慎刑司吧,至于罪名,怎么重这么说吧。”小宁子答应一声,连着刚才那四个太监一起把小辛子和李禄扭了下去。
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玉瑶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强撑着的严肃和威严又加紧张久了真的会让人很难受。其实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谁会那样杀伐决断,内心毫无波澜呢。胡氏似乎看出来玉瑶的难受,走过去抚了抚她的背:“没事,虽是没问出什么来,可是慎刑司那地方,进去了就没有不吐出东西来的,他们不会那么能忍,真相也总会水落石出,你别太担心。”玉瑶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淡漠:“你们猜,是谁?”“除了岚贵人与我们有过正面交锋,还能有谁?”叶阳想了想道。胡氏摇了摇头:“不一定非得要正面冲突的,你且看慧贵妃,我们何曾与她交过恶?”叶阳闻言点点头。茵琪又道:“岚贵人就是有气也该冲着我来,毕竟在养心殿让她难堪的人是我,所以现在棘手的就是这个敌人藏在暗处!我们无从下手。”
玉瑶以手扶额,轻轻按了按眼角:“算了,但愿慎刑司能问出些什么吧,我乏了,去歇会,姐姐们也在我这跟着忙了大半日,回去歇着吧。”
没过两日,众人心心念念盼着慎刑司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只是这消息却是小辛子和李禄纷纷自尽的消息,当然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巧心在帮玉瑶篦头发的时候问过玉瑶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而玉瑶却只是笑笑:“有什么用呢?我人还好好的,他知道了,无非是让我别多想罢了,何苦呢。”巧心只好不再说话,她也不忍心再说话,只有她知道玉瑶在背过人的时候是怎样的担心与伤心,可每每对着皇上时,她是如何掩着自己的委屈和痛苦,她精心的在玉瑶乌黑的眼圈下又多涂了一层蜜粉,来遮住她的憔悴,只有她知道玉瑶每晚是怎样一身冷汗在噩梦中惊醒的。
洋洋洒洒又下了许多场秋雨,直打的满枝摇摇欲坠的落叶飘摇凋落。天是真凉了,初冬的气息一点点的又盈满了这个偌大的皇宫。许是这一年最后一场雨了,稀稀落落一直下着,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弘历去皇后宫中探望身子一直都不太好的永琏,永琏本来身子就不好,偏逢今年雨又多,更是病情反复无常,弘历难免担心,所以也常去探望。可鄂尔泰和张廷玉却早就已经早早等在养心殿要与弘历商量恢复军机处的事,所以弘历也不敢耽搁,只好冒着雨又往养心殿走。
软轿刚走上长街,弘历打气帘子恰好看见水汽氤氲的远处走来个莹白色的身影,胸前两盆粉红的蔷薇花却恰好将她素雅的衣裳衬得相得益彰,她看见明黄色的仪仗来了,就已经斜面跪下,手里的蔷薇花瓣被风吹掉几瓣花瓣,随意洒在一旁。弘历看着,嘴边凝着的笑容恐怕自己都没发觉,他摆摆手,王彻即刻会意,命轿辇停下,恰好停在那个莹白色的身影前。那女子把头埋得更低,脸上不觉飘上一点绯红。“奴婢翊坤宫宫女佳漪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她开口,声音是软软绵绵的,弘历的心也跟着软下去:“这么个天怎么还去花房么?”佳漪颔首:“是,慧贵妃娘娘病着,奴婢想娘娘喜欢蔷薇,若能日日看着许是心情会好些,所以就去取了。”弘历点点头:“嗯,是她喜欢的。”说完又对站在软轿旁站着的王彻道:“你让小桂子送她回翊坤宫,拿着朕的伞。”王彻有些为难:“那皇上您……?”“朕没事。”弘历挥挥手,王彻答应一声,软轿又重新往前走,小桂子撑着伞站在还跪在地上看着弘历去的方向的佳漪旁边:“走吧,姑娘。”佳漪抬头看了一眼那把米黄色的纸伞,露出一个极明媚好看的笑容:“有劳公公。”
回了翊坤宫的佳漪,放下蔷薇花就去耳房换下湿衣服,耳房里那个破旧的铜镜里映出自己姣好的面容,她一颗颗解开胸前的纽扣,笑容也一点一点爬上眼角眉梢,她想着刚才弘历对自己的笑,想着他对自己说的话,他还把伞给了她,自己却要淋着回去。她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害羞,脸颊涨得通红,像秋后熟透的红苹果一样鲜艳欲滴。她看看立在门边的纸伞,心里再次被一股暖流冲击着,他也许还会来找她吧,就是他不来,若是她去还伞,是不是还能远远见他一面。光想到这一层,她就已经激动的快要叫出声来了,为了等这一天,她都不知道自己风雨无阻的在长街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其实有很多次的擦身而过,他都没看见自己,可今天真是天公作美。她抚了抚头顶上普通宫女的粉色珠花,幽幽一笑,下一次,下一次她一定要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