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昕嫔呢?满心欢喜的以为皇上是破天荒的想见自己了所以叫去养心殿陪伴的,所以细心打扮了许久,坐上了肩舆,还一直催促着抬轿的人快些快些。到了养心殿门口,只见王彻站在门口行了个礼道:“昕嫔娘娘吉祥,皇上在里面等着娘娘呢!”昕嫔瞟了一眼王彻脸上是一丝蔑视:“还用你告诉本宫!”说完便换了一副最温婉艳丽的笑容步入了养心殿,全然没有看到王彻在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养心殿里因为一整日都放着冰的缘故,跟外面的酷暑仿佛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弘历正坐在桌前批着折子,昕嫔盈盈走过去用最动听的声音捥袖施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弘历眼下闪过一丝没人看见的嫌恶,随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抬起眼,嘴角挂着惯有的笑意:“起来,过来帮朕磨墨吧。”“是!”昕嫔欢快的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挽起袖子拿起墨块开始一下一下的磨起来。弘历看了看她的手腕问道:“朕记着朕仿佛赏过你一个金丝点翠的镯子,怎的不带着?”昕嫔心里一惊,手下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又微笑道:“皇上好记性。臣妾昨日看那金丝松了,就让底下人拿去缴缴,等缴好了,臣妾就戴着。”弘历的脸上多了一丝怀疑:“果真么?”昕嫔原本就心虚,被这么一问愈发紧张,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这一句不敢欺瞒更加让弘历厌恶,“那如果朕说朕今日见了你的镯子呢?”昕嫔手一抖,墨块滑落在地,墨水溅到了她茜色的裙角,弘历嘴角轻轻一提,一抹讽意挂在嘴边:“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昕嫔赶忙跪下:“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你不明白?”弘历缓缓站起身来,“若不是朕今日一早去看望茵常在,在他那个不争气的狗奴才袖子里发现了你的镯子,你是准备拿朕当傻子耍了吗?”昕嫔把头埋的更低了:“臣妾不敢。”
“你有何不敢的?拿家人威胁奴才,让他替你戕害妃嫔,出了事还仿佛没事人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没有一丝害怕!你不敢?这当真是朕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弘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朝着昕嫔喊到,昕嫔只感觉头顶上弘历的话语像一把把尖刀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被扎的体无完肤,血尽身亡。“怎么了?没话说了?”弘历走到昕嫔面前,那双明黄色的靴子就在她眼前,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的爬过去抱住弘历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皇上!你听臣妾解释啊!皇上!臣妾没有啊!那镯子!皇上看到的镯子也许根本就……”“根本就怎么了?你是想说镯子不是你的么?”弘历本就失望了,让她这样一狡辩的更是心下一寒,一脚把昕嫔抱着自己的手踹开:“事到如今了你还不知悔改!你还要狡辩,还要找什么借口!那镯子是当初朕为宝亲王时额娘的寿礼,额娘说自己不缺这些东西便给了朕让朕赏人,朕念你初入王府照顾你便赏了你,整个皇宫乃至京城就只有独独那一只,你现下跟朕说那不是你的!昕嫔!朕真是看错你了!”昕嫔瘫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一味的哭着,也不顾眼泪把脸上精心涂过的脂粉冲刷殆尽,露出苍白难看的脸色。
“王彻!”弘历大袖一甩,叫到。王彻连忙推开门进来:“奴才在!”弘历瞟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昕嫔,眼里只有憎恶,看不出一丝怜悯:“传朕的旨意,昕嫔佟佳氏,悍妒恶毒,德行有亏,与妇德有悖,着褫夺封号,降为官女子,迁出长春宫,住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也别让她再出来祸害人了!”“嗻!”王彻看了一眼昕嫔,不,如今已是官女子的佟佳氏,暗暗叹了口气,这宫里啊,最怕这种自作聪明的,一个不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辈子也就毁了。“不要啊!皇上!不要啊!”佟佳氏听得这旨意,突然像被针扎了一般哀嚎起来,这种旨意,跟被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死了更痛快些,她一边哀嚎着一边往前爬着,想要爬到弘历脚边,求得一点点宽恕,可终究是徒劳。弘历听着只是心烦,扭过头去不看她,王彻何等有眼色的人,敲了一下旁边小太监的头道:“还不快点把她拉出去,没得在这扰了皇上清净!”小太监连忙把已经哭的浑身发抖的佟佳氏拉了出去,随着养心殿大门重重关上,也把佟佳氏的一生的荣华和所有关于荣华的梦都关在了外面,永无翻身之日。
消息传到秦廖廖耳朵里的时候,已是晚霞漫天,夕阳西下。她刚刚喝了药,可以站起来走走了,希月扶着秦廖廖的手,解气的说道:“现在小主的位分可比她高了,官女子?和奴婢有什么不一样!奴婢想想就觉得好笑,那****满脸得意的还责备小主请安去晚了,如今却成了小主脚下的蚂蚁,当真是爽快!”希月看了看秦廖廖似乎并不像自己这样开心,着急的问道:“小主怎么了?该不会是连她也要同情吧!”秦廖廖摇摇头:“自然不是,这是她罪有应得,我只是害怕极了,这次是她愚蠢,可下次呢?下下次呢?比她高深莫测的人还在暗处咱们防不胜防,我只是担心罢了。”希月听秦廖廖这么说,也没有刚才那么高兴了,微微叹了口气:“小主你也别太担心了,好歹咱们还有皇上,你看这次,皇上愿意护着小主呢!”秦廖廖摇摇头,她知道其实最不可靠也最虚无的就是依靠皇上了,可看希月天真的样子也不好与她再争辩什么,只得作罢。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拍了拍希月的手:“跟希文说把金疮药给李德寿送去,另外再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把母亲的病医好。”秦廖廖没有处罚李德寿已经让希月很不满了,如今还要给他银子,希月急红了脸:“小主也太好性子了!你忘了是谁给你下药,忘了昨夜难受的样子了么!给他那么多银子做什么!”秦廖廖笑笑:“他也是身不由己啊,咱们也别太刻薄了。”“可是……”希月还想再说,却被秦廖廖打断了:“好了,陪我进去吧,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还真想吃你熬的粥了。”希月一听小主饿了,忙开心的往小厨房跑:“奴婢这就去做给小主吃,小主别着急!”秦廖廖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渐浓,摇着头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