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临时搭建的大帐里，手里拿着杯子，自斟自饮着，不停地把手中杯子倒满，又顺着喉咙咕咚一口灌下去。
“别拦着我，我要见跖兄，”小风推开护卫大帐的两个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大声说道：“柳下跖，如今泰山正在存亡之际，你却在这里饮酒。”
“多少天了？”我平静的问道。
“按你的要求，全营守孝，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回答完我的问题，小风接着补充道：“跖兄，李婶对你再好，你也得看看形势不是？你天天这样，活着的人怎么办？难道在山谷里等死吗？这几天，大家都议论纷纷。”
“议论的什么？”我问道。
“说你柳下跖伤心过度，不思进取，咱们整天窝在这山谷里憋屈，不如出去真刀真枪干一把。杀一个够本儿，杀俩还赚一个，也算给亲人报了仇，强似在这里给人困死，把自己饿死。”小风语气激烈，又补充道：“你若真的颓了，我也想放手一搏，拼了算。”
“好！”我应了一声。
“好？”小风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你不会伤心过度，疯了吧！”
“我虽然心中悲痛，但总不至于拉乡亲们一起求死，大事小节，我拎得清。”我缓缓说道。
“那你是担心嫂子？小风没追上嫂子，是小风之过。”小风一拱手，道。
“燕飞儿本来就不是泰山人马，跟着我们，行止缓慢，反而会冒不必要的风险。说到底，我泰山的事与她无关，她轻功甚好，又有燕子镖助力，离开我们反而更安全。”我解释道。
“那跖兄是故意激嫂子走的？”小风问道。
我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看着腰间的银铃，实话说，在燕飞儿面前，我确实感受的到心中强烈的跳动，但即使是燕飞儿，也没能让我再次听到银铃的响声。这些年，铃铛们就像哑巴了一样。我说过，我的呼吸跟铃声配合的很好，铃声不响，我的心就是平静的。
“营中粮草还可支持几日？”我看着小风，问道。
“上次夺得一些粮草，大约还可支持三两日，俭省些的话，最多保五日不断粮。”小风回答道。
“恩，知道了，”我淡淡答道，接着说：“小风，你知道我规定守孝七天，可知用意？”
“小风不知，小风只知道将士报仇求战之心急切，皆欲痛痛快快大打一场。”小风回答道。
“你说的正是其一，”我对小风说道：“我军饥饿多时，不能仓促出战，这几日以守孝为名，正是恢复我军元气，鼓舞战力的时机；其二，据俘获的官军讲，这几日他们听说我柳下跖回山，偷袭不成，便不敢贸然进攻，想困死我们，不用担心外部生乱；其三，这几****勘察了官军防卫，通向胡地之处最为薄弱，且突出后能先在胡地休养，可作为突围方向；其四，我军刚刚夺粮，敌军定然有所防范，七日之间，怕是防卫会松懈不少，此时突围，正打他个措手不及。传令下去，明日凌晨突围，吃饱喝足，每人带两日口粮，我领先锋营在前开道，你领赤风营护卫老幼。”
一口气说完，我拿起杯子，咕咚灌了一大口。
“是了，”小风领了命，却不挪步子，提醒道：“跖兄，大战将至，毕竟不宜饮酒。”
“小风兄弟，”我一摆手招呼小风过来，将杯子塞到他手里，道：“来，尝尝。”
小风犹豫地抿了一小口，随即用惊异的口气说：“茶？”
“哈哈哈哈，正是燕山茶。”我爽朗笑着。
我的铃铛不响，却总是能在这茶杯里窥出一只矫健的飞燕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