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拉住在我们前边走过的一人,他转头,我问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为何行色如此匆匆?”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呆了片刻:“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是要去赶一场盛会。”说完之后他又看了我一眼:“不过现下看来……姑娘是外地的吗?”
略略的点了点头:“嗯,今天刚到此处……”话还未说完便被夜凌习拉到身后,他看了那男子一眼,又看了眼我道:“什么盛会?”那男子似是对夜凌习的凌厉眼神有些忌惮,转身说道:“去了就知道。”说完也不敢多停留,匆匆也便去了。
我们紧随其后。
总觉着有些事情要发生。
长街大道宽敞明亮,两边灯盏排挂,照得黑夜如白昼,周围人群息壤,都似屏息等待着什么。我想挤到靠前的位置看看到底是何种情况,可钻了半天都徒劳无功,虽然平时常常跟着轩卓厮混,这样的热闹场面也去过不少,但既是热闹之地妇女儿童皆是凑热闹之人,不免占人群的大半,但今日这里却有些不同,这熙熙攘攘挤着的大多是年轻体健的男子,纵然我有多大的力气,也挤不过那群五大三粗的人。
故而,我刚挤进去一点就不被七手八脚拽出,刚挤进去一点就又被拽出,想再试一次,忽觉腰间一轻,便端然坐在屋顶之上了。回头看了看夜凌习,他已然一派悠闲的将手枕在脑后,一副他已做好看热闹的准备了。
我朝他那边挪了挪,找了个视野比较开阔的角度,准备着看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戏。
俄尔,一注烟花无预兆在天空炸出了耀眼的弧度,喧闹翠铃儿声,一声一声由远及近,空气里开始弥漫出阵阵香气,扫一眼底下围观的男子,眼里个个闪着炙热的光芒。
这香气到也淡雅,我闻着也甚是享受。
周围灯光似是更为明亮,但见远处一玉辇七香轿被徐徐抬来。轿外淡紫帷幔被风吹得四散,层层叠叠间似有一娇俏身影。瞧那形容云鬓插有珠翠,雍容优雅,身上着有嫣红长裙,明艳且不落俗套,风吹帷幔间,她嘴角擎着一抹笑,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看到此处,我猜想这约莫是哪位花楼里的头牌新选出,这样出来一亮相,以后纷至沓来的有缘人便会不计其数吧。
然而却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否认了自己的念头。
我只能说这双霍域实是个民风淳朴且格外奔放的地方,这轿上的姑娘她妥妥的是一位官家的一位大家闺秀,且这闺秀此次的出行目的简直简单粗暴,她在寻一个人,若是寻到,这次声势浩荡的游走就算是人家姑娘家的一次愉快的郊游,若是寻不到,便是她出外邀欢的一次见面大会。
听了那些闲言碎语,我不由的想向那姑娘的二老问一声:“你们的心脏还好吗?”
诚然我觉得这位姑娘大胆追爱的行为可歌可泣,想着若是以后我也有了心上人可不可以也这样大张旗鼓的宣誓自己的主权,可想来老人家的心思大抵保守脆弱一点,他们定然接受不来这样的方式举动。
又转念想来,这位姑娘约莫是孤注一掷了,这样的行为虽大胆有新奇,但怎么看都像是以自己一生幸福为赌注的一次豪赌。
还有她那位心尖上的人,我实在不明白,一个女子为了他都做到这份上了,为何这场看似热闹实则辛酸的局他迟迟不出面打破。真的忍心将自己爱人拱手让给别人。虽然我也知道这世上的男子大多花心,得到后也不知珍惜。
但拜托……男子该有的那点占有欲也应该适时的爆发出一点啊,虽然这个女子我不打算要了,但我也不打算让别人去拥有,类似这样的心理,不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点的大男子主义吗?
我正在屋檐上看着那女子半真半假的微笑,觉着着实辛酸。
对面楼上传来萧萧琴声,凄婉而冷绝,从我这个视线正好看见他的窗阁,窗半开半掩,里面灯光忽明忽暗,好似随着琴声一起跌宕起伏。
里面做了个束发男子,因着隔的较远,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看到他异常灵巧的指尖在古琴上游走,流淌出来的曲子里暗含着些情绪。
我看着那个男子亦看着坐在玉辇上的女子。
我看见了曲子旋律响起时女子身躯微微一震而后又强行仰起脖子故作镇静的样子;看见她故作深沉的眼神四处飘逸寻找他的身影时掩饰不住的焦灼的样子;看见她寻找很久无果后伸手敛去脸上残留的意思不舍的表情换上优雅决绝的笑意时冷艳的样子。
她静静的听完了那一曲或许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曲子,而后优雅起身,掀开帷帐,印有嫩黄色梅花额饰的额头异常美艳,她骄傲而倔强的仰着脖子笑道:“既然不愿意,又何必强求。”说完又自嘲的笑了,嘴角擎着苦涩,对着围观的人群道:“你们爱我吗?”
底下一片和声:“爱!”
“爱到愿意为我放弃一切包括性命吗?”
“是”
她的笑意越发深重:“那……”
她随手勾起一个男子的脖子顺势椅靠在他怀里,用手在他胸间画着圈圈:“今晚,就你陪我吧。”
男子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却像是突然醒悟般的试探性的要搂着她的腰,点头就像是捣蒜那般。
我看见了她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却又须臾间消失不见了,她那笑容依然璀璨而明艳。好似盛夏正午的阳光。
对面端坐在一处的男子,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房间里忽明忽暗的灯也许暗示着他那欺负不定的心吧,他谈完一曲之后,手不自觉的在琴弦上发抖,我隐约感受到他的躁动与不安,但他只是在那坐着,坐着,一步也没挪开过那个位置。
我静静的看着女方唱罢,男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