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3
当没日没夜成为习惯后，连周末都要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做PPT。
美其名曰做PPT，不过事实我的确是在做PPT。
“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感觉，很好，真的。”我又贴了一张便利贴在文件架旁，然后盯着它，一直盯着它，好久。
连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我也不知道。
“喂汉子，能不能走了，带你去吃面啊？我们骑车去。”
我看见了一张眉飞色舞的熟悉的面孔。
是住持回来了，他回来了。
我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4:39。
“你终于回来了啊，还知道回来啊！出去玩是不是很开心？”
“谁告诉你我出去玩了？我明明是去办正事的！”还是那张让人很不爽的眉飞色舞的脸，“嘿嘿，我当伴郎去了。”
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像是在告诉我说，他有人要了。
“多少钱一天啊？”冷水是比较适合现在这个温度的，我觉得。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呢！我大学同学结婚，人家是请我去当伴郎的，不是雇我去当伴郎！”
“那伴娘呢？你没把她收了啊？”
“你说话能不能斯文点儿！怎么感觉那么龌龊呢！”
“人龌龊，所以觉得什么都龌龊。”我的淡定，连我自己都惊奇了。
“你……你丫的到底去不去啊？你不饿啊？”
“PPT没做完，不！去！”说得如此铿锵有力。
“答辩PPT吗？不是6月吗？提前啦？”
“能不能不废话？能不能不打扰我做事？能不能早点离开这里？你又不用上班！”
“你是不是把火药当牛奶冲来喝了，火气这么大？！”
“本姑娘不喝牛奶。”
“我看你是吃火药吃饱了！”他摔门而去。
门告诉我，疼。
他回来，他走了。
我把脑袋深深埋在臂弯里，就和你想象的一样，伏在办公桌上肆无忌惮地哭。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不用顾虑，做自己，就做自己就好了，想哭就哭。
N0.34
突然间，我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收起眼泪，若无其事的抬起头。
他又回来了。
他不说话，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我身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我擦掉眼角刚才没有抹干净的泪和鼻孔下的鼻涕。
和第一次见他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还是这么脏。”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一直没说话，也没躲开。
他把用过的纸巾扔到前面的垃圾桶里。
“你怎么又回来了？”即使没有再哭了，但是哭腔却还没有离开。
“我刚才是来找你吃面的，但目的没有达到。当我很生气地走到楼下车间门口时，想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又不太好，而且你发脾气应该是有原因的，况且你也没吃晚饭，所以就回来了。”
他停了大约半圈的时间，接着说：“然后在这个门口，听见你在哭，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好让你可以将情绪发泄掉，彻彻底底。”
他早就在门外了……苦笑不得，应该是最适合现在的我的。
“走吧，先出去吃面，PPT等吃完回来我帮你。”
他顺手抓起我的手臂，应该是无意的，但我也没有拒绝。
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的一辆电驴，很豪气地拍了拍车座，回过头对我说：“看爷骑车载你去吃面，专程的，怎么样，感动吧！一周工作没白费有木有？！”
“走吧，那么多废话！”一个白眼搪塞了他后面要说的所有的话。
十多分钟的路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
住持让我在拉面馆门口下了车，自己把车子推到路边锁好。
在他低头的瞬间，夕阳红色的光线落在他那张麦色的脸上，还是和当初一样的让人舒服。
“哇塞，你看我看得口水都要出来了！”
“你……我……能不能不自恋，我只是觉得这夕阳的光线洒下来很好看而已。”
他面不改色的淡定拆穿了我所有的伪装。
“老板，两碗牛肉拉面，一碗大的一碗小的，小碗加个蛋！”
我们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坐下。
“嗯，表现不错！”我对他刚才的点餐表示很满意。
“那必须必啊！要不然我怕你待会儿回去趁天黑给我一刀。”
“放心，给你一刀也是在你帮助我搞定PPT之后，所以这会儿你只管安心吃面就好了，我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喳！”
我们相视而笑，中间还有拉面冒出的热气，我想，这应该就是门外咸蛋黄的味道。
No.35
吃完面，也还是一样，我站在面馆门口等他把电驴推过来。天色已经有些暗黑了。
“走吧，回去做PPT。”
“嗯。”
我像只小绵羊一样听着他的指示，如此自然。
和刚才一样的风，很舒服。
“诶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办公室啊？万一我今天出门嘚瑟去了怎么办？”
“你？怎么可能！你的周末，没有懒觉，也几乎不会出去玩，除了窝在宿舍玩电脑和看书，那就是在办公室或者车间了。我回来之后去你宿舍找你，没人应门，所以你就一定在办公室了，毫无疑问，妥妥的。”
“一周不见智商见长啊！”
“爷我智商本来就不低好-啊-啊-吗！”
电驴轧上了一个石头，车身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我觉得你还是专心骑车比较好，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早死的。”
嗯，我知道。
No.36
PPT，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真的，该说的都说了。
可住持，还是把我的PPT改得面目全非。
“这个不要了”“这个也删掉”“这个可以再简短点”“前面要有个提纲”“问题罗列两三个就可以了，不要多”“这个点要是配个动画就更完美了”……
18页的PPT被他缩减成了10页。
你确定你不是来砸场子的？
一番折腾，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将PPT发送至经理的邮箱。
可是，我怎么觉得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只有我和住持两个人的时间。
No.37
“小胡，PPT做得不错啊！”
很明显，经理这是在夸我，哈哈。
“是科长帮我的，他给了我很多建议。”
“很好，那之后这十来天的时间里你要重点考虑领导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尤其是车间现场的东西，要重点关注。这段时间里，我和仲华会随时随地问你一些问题，帮助你巩固。”
忽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但不同的是，学生时代的我可以无所不能，学霸是实至名归的；而现在，经理和住持考我的点见鬼似的全都属于空白的那一类。
好在，没有人会像学生时代的老师那样劈头盖脸地对你破口大骂“猪一样的存在”。
尊严这东西，有时候还是挺重要的。
晚上下班的点，大家都收拾离开了，我在电脑前看了一会儿PPT，郑重决定，先去……吃晚饭。
吃过再回到车间看一下。
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灯也没有开，奇怪，住持今晚没来加班？
我想不了那么多，进去拿了笔记本和笔就下楼去了车间。
我快走到楼梯末端时，看见住持和老乡在控制室里聊天。
快步向前，想要过去打个招呼
但没有进去。
“……你是故意安排她接你的工作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很擅长推理的，请叫我福尔摩斯*许。”
住持一脸惊愕和疑问的表情，整个灵魂都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一看就看出来了！王琦又不是忙到无以复加，你不把工作交给他却交给我老乡，我老乡还在实习，才半桶水，你也不怕她搞不定啊！”
“本来是打算交给王琦的，但那天早上经理告诉我说她的实习答辩提前了，想了想就交给她了，碰到问题她就能学得更快更多。不过，你看这一周她和车间不也相处得挺和平的嘛，没啥事儿啊！”
“怎么会没事！老乡没跟你说吗？我以为她会找你吐槽的！那天设备故障，正好又是午休时间，大家都不在，她急得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啊！”
真是够了老乡，居然还有拟声词！
“不过她给我打了电话，之后就好多了，我还很奇怪她怎么没给你打电话呢！”
深深地感到老乡这句话是在责问我。
住持只是听着，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场合下，我觉得我还是会办公室看笔记和PPT比较好。
住持从车间回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收拾，准备回宿舍休息，他看到我，眼神躲了一下，明显的，但又恢复了淡定，“准备回了？答辩还要好好准备，加油。”
“嗯，”拿起笔记本，“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太晚，明天见。”
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回去的路上我问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