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倒在一旁昏迷不醒。丁戊又向吕文佑发起攻击,吕文佑见师兄倒地不起,以为丁戊已经将师兄杀了,师父长明只怕也遭了毒手。心想自己多半也要死了,除非天降救星;可哪里有什么救星呢?夜晚的五桐村还是如往常一般安逸宁静,可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自己却要到鬼门关去了,即便可能有师父长明师兄清风作伴,他仍然感到害怕。
丁戊见吕文佑年纪还小,又想到午间发生的事,自己能找到长明报仇,归根结底这小子也有些功劳,居然心生怜悯,道:“小鬼头,你还有什么遗愿或者遗言倒是说说。”吕文佑想了想,求饶固然是没用了,小小身体里忽地生出一股强硬的念头,道:“你找我师父报仇到底是为了什么?”丁戊一怔,本来满拟他会求饶,结果竟然不是,道:“刚才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狄青山害死师父师妹,我当然放他不过。”
吕文佑又到:“我师父那时根本不知道师姑在哪里?怎么能说是他害死的呢?”丁戊怒道:“小鬼头,宁师妹死虽然和狄青山没有直接关系,但终究因他而起!你要是没别的话说,这就上路吧!”
吕文佑叹道:“唉,丁先生,能把我们三人埋在一块么?”丁戊心想到底是个小鬼,心思太过跳跃,刚才还正经发问突然就讲起后事了,不禁好笑道:“那有什么难度,我让你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就是啦!”吕文佑微微笑道:“那可真得感谢你!“丁戊道:“既然如此,我留你个全尸,受死罢!”
“不过,师姑却没这般好运了……”吕文佑摇摇头道,丁戊奇问:“什么意思?你又有什么好运了?为什么宁欣又没有?”宁欣就是长明和丁戊的师妹。长明心有愧疚,未曾说过其名,而丁戊好奇心起,随口把宁欣的名字说了出来。
“你想,我和师父师哥都是你亲手杀的,对不对?”
“废话,这不明摆着么?那又如何?”
“因此我们三人虽然死了,却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你,变成恶鬼再找你报仇就是了……”
丁戊道:“呸,那又如何?你们三只孤魂野鬼我才不怕,再说你们死的也不冤,直接就投胎转世了。”
吕文佑哈哈一笑:“对啊,依你说的,只有死的不明不白的人才会变成冤魂了?那么,我问你,长明师父是不是直接杀的师姑,你说只是因他而起,他不是真正的凶手。”
丁戊道:“不错!然后呢?”“那你倒是说说真正杀师姑的是谁?”
“……这我还没查到”丁戊当时的确只得知宁欣死去,到底被谁害死却难以查明。
“对啊,师姑变成冤魂,死的不明不白没法投胎,你又杀了师父长明,师姑到时候怪你没给他报仇又杀错人来找你,你怎么办?”
丁戊低下头暗想,狄青山本就该死,师妹不会因此怪我,倒是那个凶手……我本打算去三辉洞查一查,可修仙者的洞天福地岂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混进去的……
“哼,我丁戊总会追查到凶手报仇的,你废话这么久,亦只是多活一时半刻,这就上路罢!别叫你的师父师兄等得着急!”说完,抬头一看,吕文佑已经跑出很远。
吕文佑本来已经绝望,准备领死,转而想到自己连父母都没见过一面,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未免太不值得。急中生智,拖延丁戊,期望能够逃出生天!丁戊被吕文佑糊弄,自顾自地想了很久。可他毕竟武功高强,一经发觉,没过几刻便追赶到吕文佑。口中骂到:“臭小鬼,这次你休想再拖延时间……”
吕文佑打断:“是你让我说遗言的,可不是我拖延。”丁戊道:“老子不和你争论,这次我把你舌头砍了!”他丁戊言出必行,真的不再说话,挺剑刺去。这时,两人已经到了村口的五棵梧桐树下。这五棵桐树非常粗壮,又成五边形的状态,吕文佑个子小而且灵活,丁戊则真想砍他舌头,也不会先把他刺死再去割舌头。这么一来,吕文佑绕树不断来来回回,丁戊一时之间也拿他没办法。
双方“势均力敌”,过得盏茶时间,丁戊已经从哭笑不得变成怒气冲天,喝到:“小鬼,快些站住,不然你黄泉路上可没伴儿啦!”吕文佑和他绕了这么久,虽然毫发无损,但已经感到精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和丁戊说话。
再绕片刻,丁戊终于想到可以把树砍去,叫道:“好,我把这几棵破树砍了看你往哪里跑!”话音未落,横剑向眼前一棵桐树劈去。不过那桐树年代久远,着实壮的很,丁戊这一剑只劈下一些树皮,到枝干部分就难以撼动。丁戊火冒三丈,心想,几棵破树也和我作对!再度举剑,这次带上十成内力,那桐树再怎么粗壮,也扛不住,硬是被丁戊从边缘横砍至中间。丁戊十分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击居然无法劈断一棵桐树。
桐树被这么一劈,蓦地通体发出白色光芒,丁戊和吕文佑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紧接着,两棵三棵四棵五棵桐树全部发出刺眼光芒,两人捂住眼睛。十个呼吸后,五棵梧桐光芒逐渐聚在一起——幻化出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丁戊惊疑不定,老者抬手自左而右一挥,一道白光划过,丁戊手中长剑断成两截。丁戊心道老子今日莫非撞见鬼怪啦,又见老者再发一道白芒,连忙一个后空翻躲开,白芒落空,激起一层沙石尘土。他怕鬼怪还有别的妖法,顾不上杀吕文佑,头也不回地猛吸一口气,朝着村外飞奔而去……
吕文佑用力揉揉眼睛,这么一瞬间老者却消散在空气中。吕文佑喊了几声,可哪里有什么回应,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掐了下胳膊,感到十分疼痛,这才明白并非是梦境。
刚才这么一闹,白光如昼。村中鸡鸣狗叫,陆续有村民出门观望。众人举着火把来到村口,见到吕文佑正对着梧桐树大喊,一齐上前询问所发生的事情。吕文佑正要从头说起,蓦地想到清风还倒在附近,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救治……
众人将清风带回村里,吕文佑一边捡了几个要点向众村民诉说,一边又让人到庙里找寻长明。对于宁欣,谷玥门等等吕文佑故意隐藏不说,只说丁戊来寻仇,一番斗争后被神秘梧桐树幻化的老人赶走。他与丁戊斗了许久,这时又将事情复述一遍,感觉心力交瘁,沉沉睡去。
次日正午,吕文佑醒来,几个平日的玩伴都在身边,见吕文佑没事都非常喜悦。吕文佑问道:“我师哥呢?”“清风大哥没事,只受了点皮外伤不用担心。”小铭回答,“可长明方丈……”
吕文佑昨晚已经猜到几分,按理说心中有准备,可对于这种事情,换成大人也抑制不住。他心中一凉,眼泪在眶里打转。伸手将泪水拭去,起床往外奔去。几个孩童互相示意,跟着出门。
后山,众村民已经将长明埋葬,立好墓碑。清风右肩受伤,此时已经包扎完毕,默默看着长明的墓暗暗神伤。众孩童来到后山,见此情景都说不出话。清风拉过吕文佑,一齐朝墓碑磕头。村长向众人示意,村民们陆续离开,村长拍拍清风左肩,又摸了摸吕文佑的头,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清风与吕文佑都说不出话,村长叹了口气,转身下山……
转眼之间,整个山头只剩下吕文佑和清风,吕文佑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清风亦是心中悲伤,将吕文佑拉到怀中,轻拍他的背脊当做安慰……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这两句诗说的大意是想你逝去于九泉的尸骨早已化作泥沙,我暂住人间满头白发。此刻,长明虽然尸骨尚在,两人也不是满头白发,悲伤之情却不差分毫。
良久之后,吕文佑擦去泪痕,对清风道:“师兄,我们要替师父报仇才是!”清风入佛门已久,于是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那丁戊武功了得,我们又怎么能够讨到好处。”
吕文佑心想,师兄大概是悲伤过度糊涂了,这么大的仇怨怎么能不报?将来我自己去解决丁戊罢了。
两人对着墓地又拜了几拜,一齐回到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