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帝!
当今天下谁是皇帝?夏哀帝刘裕,刘懿的亲生父亲,现在竟然有人在刘懿的面前说要杀他的父亲,刘懿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深处已经惊涛骇浪,他要阻止这件事。
阻止一个杀人者杀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风从远处吹了过来,刘懿内心驳杂,兴许是对于任侠的向往,刘懿对于姬武并没有太多的反感,这个在传言里杀人如麻的怪物,除了长得不好看,并没有其他不友善的举动。
可是,在刘懿有限的认知中,也明白姬武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和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待在一起,更加的危险。
刘懿抬头,目露坚毅,他的鼻梁很高,很挺,现在他的呼吸有些紧促,因为他在犹豫,刘懿握紧了拳头,嘴唇缓缓张开。
“大叔,请问我可以拒绝吗?”
刘懿要拒绝。他当然要拒绝,第一,他并不想杀人;第二,杀的还是他的亲人。姬武的嘴角上扬,他好像并不奇怪刘懿的反应,他像是一个狩猎的猎人,时刻等待着自己猎物的反应。
“想要拒绝,当然可以。”
“真的?”刘懿喜出望外,他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对这个问题的结果并不抱有希望,他只是觉得不能放弃这个希望。
姬武话未说完,听到了姬武戏谑的语气,“但是,你在走出这条巷子之前,需要留下你的眼睛、耳朵和嘴巴,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和说过的话永远留在这个地方,现在你可以选择拒绝,当然,也可以选择接受。”
一个人没了眼睛、耳朵和嘴巴其中的任何一样都会觉得难以生存,更何况要同时失去这三样,刘懿心中气馁,他可连一根头发都不想失去。刘懿知道姬武跟他开了一个并不有趣的玩笑。
姬武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大叔,你不觉得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是很可耻的吗?”
“你可以在心里偷偷的骂我两句,我不会在意的。”姬武道。
“大叔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刘懿道。
“我的计划是——”姬武拉长了声音,表情严肃,看来又要宣布一件无比重大的事情。
刘懿侧耳倾听。
“先吃饭。”
有风茶楼。
原本喧闹的地方变成的冷清,人人避之不及,茶楼里的桌椅板凳翻倒在地,无人整理。一队的士兵进进出出,将这里划归成了一片禁地,茶楼里的打工者全都被押在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军官趾高气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年轻貌美,秀丽异常,是茶楼里那位负责弹琴的女子。
听到问话,女子却一言不发。
军官有些恼怒,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身上的这身衣服不屑一顾,他又喊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我现在怀疑你跟来这里的逆犯有关联,快说,你是不是逆犯的同党?”
女子还是一句话不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好啊,脾气不小。来人啊!”军官恼羞成怒,决定给女子一点厉害。
他名叫杜进,原本是市井上的一个小混混,前年天宇城禁卫军募兵,把他招了进去,半年前,他的上司升了官,空出来一个都尉的职缺,杜进看中了这个位置,多加打点,便补了这个都尉的职。
这时,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恭敬道:“杜都尉,什么事?“
杜进指着眼前的女子,嘴角轻扬,阴阳怪气的道:“我怀疑这个女人跟今天的逆犯有关,把这个女人带到牢里关押起来,我要详细审问。”
“这,”士兵有些迟疑,毕竟毫无证据乱抓人,出了事情可是要担责任的。杜进冷笑道:“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士兵咬了咬牙,惹恼了谁也不能惹恼了自己的上司,要怪就只能怪这女人命不好了。
说着,那士兵便准备用绳索将女子绑缚,一个身影突然冲了过来,拦在了士兵的面前,那人年纪颇大,眉间鬓白,但是眼神迥然,老当益壮,正是那个说书的先生。
说书先生刚刚在另一边被审问,刚出来便看到弹琴的女子被绑,赶忙冲了过来,问道:“这位官爷,不知小女她犯了何错,你们要抓她?”
那士兵被阻拦,也不说话,杜进走了上来,那士兵便退到一边,杜进看着说书先生,问道:“她这是你的女儿?”
“不错,正是小女。”说书先生低着脑袋,神色紧张。
杜进看着说书先生瑟瑟发抖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她是你的女儿就好办了,我们现在怀疑你女儿跟逆犯有关,是逆犯的同党,所以要把她抓回大牢好好审问。”
“这,冤枉啊。”说书先生眼神一愣,急的满头大汗,解释道,“小女,小女怎么会跟逆犯有关系,她连话都不会说。”
“不会说话?”杜进怔住。
“是啊。”说书先生急忙道,“小女幼年时得了一场重病,烧毁了喉咙,因此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也因此变得生性孤僻,除了琴弦对其他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若是怠慢了官爷,还请恕罪。”
“这倒是可惜了。”
杜进咂了咂舌头,看着女子俏丽的面容,心中惋惜。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个哑巴,她不说话的原因是她说不出话。杜进留恋的看了女子几眼,又转向说书先生,“老头,不会说话,可不代表他和逆犯没有关系,这要审才能审出来。”
“官爷,小女连话都不会讲,还怎么审问!”说书先生哀求道。
“会讲话有会讲话的审法,不会讲话有不会讲话的审法,万一她要是装聋作哑,故意掩盖自己的身份怎么办?”杜进神色得意,口气嚣张。
“求官爷开恩。”
突然,杜进凑近说书先生,轻语道:“其实呢,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作保,担保你女儿和逆犯无关。但是,这样的话我就要负很大的风险,你是不是需要给我点酬劳,就当是担保费用了。”
“啊!不知官爷要多少?”说书先生问道。
“这个数。”杜进伸出了一根手指,笑道:“也就一百金株,倒也不多,你好歹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年书,这点小钱该是有的。”
说书先生听完,心中无助,他在这里说书,一个月的工钱只有两枚银株,杜进一开口就是一百金株,把他全部的家当卖了也凑不够这么多钱。说书先生恳求道:“官爷,这当真是难煞我了,我一个说书的,哪里有这么多钱,还望官爷开恩,少上一点。”
杜进眉间不悦,“你以为是买菜呢,还讨价还价,没钱。没钱就把这个女人押走。”
“官爷,不要啊!”
杜进推开说书先生,亲自上前用绳索要将女子双手绑住,女子一惊,挣扎着向门外跑去。杜进那里肯让她逃走,便要阻拦,说书先生拦腰抱住了杜进,杜进怒火丛生,一脚把说书先生踢倒在地,那说书先生年岁已大,被杜进一脚踹到,额头撞到桌子的棱角,登时晕了过去。
杜进立刻大叫喊道:“来人,快抓住那个女人,她是逆犯同党。”
女子出了茶楼的大门,便往人多的地方冲去,路上也有驻足观望的行人,这下可遭了殃,女子身轻体柔,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她身后紧紧跟着的官兵把路人撞得是人仰马翻。
女子越跑越急,可是身后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女子心中慌张,足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后面的士兵顺势追了上来。旁边是一家酒肆,来这里喝酒的人不多,看到这一大群士兵,走的更加没人了。
奇怪的是,还有两个人没走,他们没有喝酒,他们正在吃饭。
他们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其中一个人抬起了脑袋,刚好看到了倒地的女子,女子楚楚可怜,惹人爱惜。吃饭的两人开始交谈,其中一人开始说话,他的言语中带着惊奇。
“那不是茶楼那个弹琴的姐姐吗?”
“不关你的事情,不要多管闲事。”另一人道。
“他们这么多人在欺负一个女孩子。”
“被欺负的女孩子多了,你能每一个都管吗?”
“不能,但是我今天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这件事。”
“你管也可以,不过我可提前警告你,可没有人帮你啊。”
“没人帮就没人帮,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千万人吾往矣,而且在去之前,我还要说一句话。”
“什么话?”
“大叔,我鄙视你。”
二人正是刘懿和姬武,他们正好选择在这家酒肆吃饭。
他们选在茶楼附近,一方面是想回来看看茶楼的情况如何,另一方面则是姬武猜那个出卖他的人也许还在茶楼附近。为了掩饰身份,姬武的头上戴了一顶新买的草帽。
这边,只听刘懿一声冷哼,径直就走了过去。
“喂,你们这些人,快住手!”
刘懿挡在一众士兵的眼前,这些士兵先是一惊,以为真的来了逆犯的同党,又定睛一看,发现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这孩子生的俊朗清秀,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这个女人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她?”刘懿稚声稚气,异常认真。
一众士兵轰的一下大笑起来,最前面的士兵已经不耐烦的驱赶刘懿,“哪里来的小孩,快回家,莫要妨碍了官兵办案,否则性命不保。”
刘懿纹丝不动,直视着那士兵,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她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她?”
“这人勾结逆犯,是贼人的同党。”另外一边有士兵答道,他见刘懿是个孩子便有心挑逗他。“小朋友,你是不是认识她?我们要不要也抓你回去,详加审问?”
“不错,我就是认识她。”刘懿不依不饶,又道,“你们抓我之前先说清楚她勾结逆犯,勾结的是哪个逆犯?”
“当然是大名鼎鼎的逆犯——姬武。”
“胡说。”刘懿拍案而起,他见这些士兵一脸痞相,心中本就不悦,现在姬武就在他旁边,这话说的当真荒唐无比。先是无凭无据便抓人,现在又胡乱的冤枉好人。
刘懿大喝道,“你说她勾结姬武?可有证据?”
“我就是证据!”
一声冷喝,杜进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当先便看到刘懿身后的女子,冰冷道:“一个女子,抓了这么久。”
“都尉,突然来了一个小孩阻拦我们。”一个士兵解释道。
杜进嗤笑道:“怎么,你们现在连一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禁卫军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那士兵被长官训斥,不敢再多言,上前就要将捉拿那女子。
刘懿张开双臂,死死抵住那人的手臂,大声呼喊道:“你们这些坏人,没王法,没天理,无凭无据胡乱抓人,冤枉好人。现在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救命啊,杀人了。”
刘懿一个小孩,那里有士兵力气大,被士兵轻轻一推,刘懿跌倒在地,屁股磕到了椅子角,火辣辣的腾,刘懿捂着屁股又站了起来,又要冲上去阻拦,杜进一把把刘懿举了起来。
“小子,年纪轻轻也想英雄救美?”杜进讥笑道。
刘懿的胳膊被杜进两只手钳住,高高举起,刘懿的两只脚在空中踢来踢去,口中大呼道:“姬武要是知道你们借着他的名义冤枉好人,一定会来找你的,把你们这些坏人全部教训一番。”
“姬武?他一个小小的逆犯,看见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还敢在这光天化日下出现?他若是现在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杜进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杜进口气无比的嚣张。
刘懿的双脚突然在空中定住,他冲杜进眨了眨眼睛,“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杜进气势汹汹,就像是他在说书先生面前做的一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姬武跪地求饶的模样,他大声喊道:“如果姬武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杜进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是吗?”
一个带着草帽的人出现在刘懿的身边,声音从帽檐下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