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唐悠然地躺在竹屋顶上,向上翘着二郎腿。
蓝天,白云朵朵飘,翠绿的湖水,偶尔跃出湖面的鲤鱼,别致的竹屋,一抹深紫色的身影,把眼光投得远些,青翠的群山,红艳遮天的枫林,时不时从枫林中冒出的白鸟。
白唐在想一些事情,昨晚在太守府中与她打斗的蓝衣男子究竟是谁?不知道,或许可以问问维少阳,他应该知道,可是他哪里去了?不知道,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错觉——自己才是竹屋的主人,而维少阳不过是偶尔来歇歇脚的过客。她认识的人还有谁?谁?小兰?对,对,不过她好像去会孔夫子去了。
原来一个人的生活是在惬意自在中夹杂着些胡思乱想胡乱揣度。
她从还剑湖里打了一尾雄鱼上来,想做一锅雄鱼酸菜汤。
说起雄鱼酸菜汤,她不禁泪光泛泛,痛斥小兰丝毫不顾及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
事情是这样的,这雄鱼酸菜汤是小兰谢师宴上亮点中的亮点,那天她看着本是清澈见锅底的水,硬是被小兰熬成乳白色的胶状,鱼的鲜甜配上酸菜的微微酸,火候恰好,白唐喝了一碗又一碗,最后不过瘾,她把汤料都给啃掉,饭后,她以再教五百招为代价,叫小兰教完全不懂才厨艺的她煮雄鱼酸菜汤。
小兰慷慨赴死地答应了她,一抹短短的流星在天际边转瞬即逝,小兰痛呼到:“姐姐,你以后想吃雄鱼酸菜汤,我煮给你吃就行了,我保证随叫随到,绝不拖延,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要再叫我教你做这道菜了,我会被逼疯的。”
她用汤勺搅了搅锅中烧得糊了的雄鱼块和酸菜,腮帮鼓得涨涨的,道:“可是,我觉得我煮的挺好的。”
小兰皱着眉头说道:“我不认同你的说法,在厨房的大世界里,把糖当成盐来使的或者把盐当成糖来使的,我见得不少,因为糖和盐都是白色的,都是颗粒状的,这无可厚非;可是把白醋当成黑酱来用,这会不会罪大恶极了一点,这两者相差十万八千里远好不好?还有,水都要快烧没了,你还加酱进去,你是想你的汤死的快些吗?”
白唐拿起白醋和黑酱,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惊讶道:“啊啊……我发现了,它们两个是真的不同,一个跟水一样,另一个跟墨水一样。”
小兰喷出一口鲜血,用手抚心,悲痛道:“姐姐,不要跟我说话,让我静静!”
就是因为小兰这句话,她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创伤,她发誓她要重拾威风,做出一锅雄鱼酸菜汤,让小兰刮目相看。
白唐拿着那把破剑,大义凛然地站在砧板前。
半截手臂长的雄鱼在砧板上不断地拍动着,向眼前这名紫衣女子发出严重的抗议。
白唐把剑举得高高的,然后狠力往下一剁,雄鱼立即停止一动不动,一具死尸似的躺在砧板上。
白唐望着插在砧板边沿的剑,没好气的说道:“装什么装?我又没有剁到你。”
雄鱼轻轻拍打着尾巴,能动了,再轻轻拍打了一下尾巴,真的能动了,然后它又恢复了先前的垂死挣扎。
“酸菜没有了,雄鱼酸菜汤做不成了,我先留你几天的鱼命吧。”说完,她把鱼扔回到湖里去。
夜里雷声鸣鸣,闪电烁烁,白唐被吵得睡意全无,她一咕隆地坐将起来,骂道:“老天,你想下雨就下雨呗,为什么还不让人睡觉了。”
说的也奇怪,经她一骂,雷声逐渐小了,闪电逐渐停了。
白唐哈哈道:“老天,你真会体贴人,说好了,你下雨,我不反对,我睡觉,你不打雷不闪电。”
老天真的好像跟她说好那样,她满心欢喜倒下头,捂上被子就熟睡了。
一声巨雷炸响,白唐没有一点防备,吓得滚落到地面,她又骂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难怪老天从开辟鸿蒙之始就一直年轻到现在,因为苍天无情呐!”
又一声巨雷炸响,这一次白唐听清了,那不像是雷声,更像是高手与高手打斗之间,剑气相碰撞击的声音。
她迅速穿好衣服,跑到客厅,跪在了大门旁的那个窗子底下,她推开窗户,一阵刀光剑影映得她只能眯缝着眼睛。
竹屋前的那棵大树下,少阳和那个蓝衣男子正在生死相搏着,碰撞的银色和蓝色的真气、剑光使白唐眼花缭乱,她心里一惊:“难道是为了我盗太守府这件事情?”她心里感觉一万个对不起少阳。
她细细观着战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随时接应少阳。
少阳和蓝衣男子的武功不相上下,双方都是招招狠力,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白唐觉得他们拼的不是武艺的高超,而是谁的力气多,谁能坚持地久些,双方都不肯退让,若在这样僵持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
蓝衣男子的剑插进了少阳的右胛,而少阳的剑也插进了蓝衣男子的右胛,他们双方同时拔出了剑,向后退了一步。
鲜红的血被溅落到地面,打斗的两人却毫不在乎。
剑器碰撞声带起了天空中的行雷声,轰隆隆的,催人心脾裂;银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红色的一条又一条的闪电划过;剑气,闪电,剑声,雷声,叫人难以分清。
白唐在蓝衣公子的剑插入少阳肩膀的那一刻,脑海一片空白,她忘记了她是怎样穿过窗户,也忘记了是怎样飞挪到少阳的面前。
少阳从背后望着白唐握剑的手激怒地颤动着,细声喝令道:“白唐,这不关你事,你先下去。”
白唐没有回头望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少阳怒声道:“白唐……”
蓝衣男子缓缓道:“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蓝色的剑气朝他们的正面劈去,白唐转过头去,对少阳说道:“偷东西的是我,他要杀的人也是我。”说完,轻轻举起手中紧握着的剑,紫色的剑气凝聚成一面镜墙,把盖脸而来的蓝色剑气挡在一旁。
少阳没时间理解她的胡言乱语,急忙向前一掌,银色的真气逼出,把蓝衣男子弹开到七八米远外的地方。
正当白唐以为他们两个已无生命之忧时,一束红色的光从旁边的树丛中射出。
白唐急忙一个翻身,避开了红光的攻袭,可是她在腾挪的那一刻,幻觉似的看见了少阳面含微笑,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
她惊恐地大喊了一声:“躲开”。
可是维少阳却没有腾挪开身子,生生地受了那红光的攻袭。
白唐心想,难道维少阳是重伤不治,索性连逃命的机会都给放弃了?还是他已经眼瞎了?
嘴角溢出鲜血,少阳嘴角仍旧挂着那一丝微笑,整个人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这时白唐才知道少阳他真的是受了很重的伤,她飞箭似的奔了过去,扶稳了他,只听他说:“结束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白唐怒骂道:“你少说胡话。”她的左手稳住他,右手抵在他的背上,紫色的真气从她的手中灌入他的背部,可是下一刻,她竟发现那些输入到他身体里的真气被一一地排斥出来。
他竟然把她给他续命的真气一一排出体外。
白唐更加愤怒了:“你找死吗?”
少阳的声音开始模糊不清,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救我,不要救我……”
蓝衣男子蓄好神运好功,拿起旁边的剑,给了少阳和白唐致命的一击,蓝色的剑气摧枝折叶,向他们两个汹涌而去。
白唐放下手中的少阳,双手向两边横贯,浓厚的紫色剑气随着她的衣衫飘散出,似波涛恶浪拍打岸边石,她双手伸至胸前,上下来回地运转,浓厚的紫色剑气随着她运转的双手,滚卷成一把把紫色气剑,把把气剑在白唐的身旁运转,整装待发。
忽然间,她的双手又向两边甩去,同时间把把利剑飞倏而出,穿破了迎面而来的蓝色剑气墙后,直向蓝衣男子插去,蓝衣男子向后退了几步,虽然躲开了大部分飞来的紫色气剑,却仍有一小部分划伤了他,霎时间他蓝色的衣袍就斑斑血迹了。
被紫色气剑刺破了的蓝色剑气墙扑在了白唐的身上,白唐扑在了维少阳的身上,替他挡住了蓝色剑气墙的攻袭,蓝色剑气墙破了,而她吐了一口鲜血。
她抬起头,满眼愤怒,隔空抽起了维少阳的剑,手掌一推,剑直直向蓝衣男子的心脉刺去,满天的紫色,到处的气剑,蓝衣男子一时未能看清,待到看清时,利刃已抵至他的胸口,他想回避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微微侧头,眼睛望着旁边的树丛,全然无惧生死,笑了笑,轻声喊道:“永别了!”
又一束凌厉快速的红光从树丛中射出,打落了在半空中舞动的紫色气剑,亦击落了那把已插入了他半寸心肉的利剑,利剑落地,他亦倒地。
白唐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树丛中窜出,那红色的身影背对着她,她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见她搀起蓝衣男子快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