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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遗忘之药

天还没有亮,宫里就是一片忙碌了,无忧换上西兰国君朝服,等着大典开始。他脸上一直是淡淡的微笑,但是谁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正的开心。

事实上,虽然除掉了西兰国内的一些叛乱势力,他心里还是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这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也让他越来越坐不住。他想废了那些复杂的仪式,奈何是祖宗留下来的,他办不到。跟他的心境成对比的是周围的环境。

王宫里一片喜庆,西兰一片喜庆。

一系列流程走完,差不多已经到了晚上,又是宫宴。无忧当着各国使节和满朝文武的面册封凌华为护国长公主。在西兰历史上,护国长公主的地位仅次于君王和君后,见到君王君后都可以不跪。凌华穿着公主正装,跪在无忧面前谢恩。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因为开心而露出笑意的脸,在冬天仿佛是盛开的桃花,三月秀丽的颜色晃花了众人的眼。

她看着高坐在王座上的人,知道那个人虽然成了西兰的王,但是他并不开心,所以只好她替他开心了。

“母后,你看,哥哥已经成为西兰的王了,就像你当初说的一样,哥哥会成为西兰最优秀的王的。”凌华在心里暗暗得说。王座上那举手庄严而高贵的人可能不知道,也有可能知道了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其实凌华是王后和国君安排在他身边的人。

想着,她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她不是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无忧走到今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也没有的选择,只能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替他祈祷。

这个被父亲还有王后看中的人,果然没有辜负所有人的希望。

无忧朝凌华那里看了一眼,不露痕迹的轻笑了,凌华立即擦干净眼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好她赶回来了,如果错过了满朝文武,西兰百姓全部都朝无忧跪下来,高呼国君万岁的一幕,她肯定会抱憾终生。

西兰国君登基,各国也派来使节恭贺,虽然有不少人是抱着打探西兰情况的目的来的,不过无忧也不在乎,重要的情报都在他手里,就算让人打探,又能查出什么?

宴会进行了一会,由北齐使节带的头,各国开始献上礼物。

没一会儿到了中周,中周使节来的是萧非歌,无忧见过几次,这个人平时都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也难得正经一次。没想到换上正装,换到了另一个场合,这个人也是人模狗样的。

他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官方的话,然后送上中周的礼物,递上去的时候,无忧看都不看那个礼物一眼,只是微笑着对萧非歌说:“比起玉如意,孤倒是更希望中周能把长平主公早日送过来。”

满朝文武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萧非歌嘴角抽了起来,他最怕无忧说这个,没想到无忧一开口就直接说这么尖锐的问题,都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长平公主是在孤还是世子的时候,和孤联姻的。因为一些事,孤和长平公主商量,上演了公主失踪那一幕,也成功的把所有希望破坏中周和西兰关系的人找到,而且抓了起来,有的已经被孤杀了。现在公主安全的回到中周,不知道孤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公主?毕竟公主代表的是西兰和中周的友好。”无忧按着王座的扶手,孤零零的一个人高高在上,突然就想身边要是还有一个人多好。和玉玲珑分开之后,他一直在想她,只是之前全部藏在心底深处,现在把拿出来了而已。不晓得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无忧的目光穿过夜色,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无忧尖锐的把这个问题说出来,而且文过饰非一番。

萧非歌是知道内情的,对无忧这一套胡编乱造的说法十分鄙视,不过无忧也真厉害,句句都是说中周和西兰联盟一事,好像如果中周不尽快让长平公主嫁过来,就是破坏两国友好相处一样。

萧非歌堆笑着看着无忧,十分无耻他的说法,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无忧从中周回来之前,一直跟中周的长平公主在一起,你们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你好意思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公主吗?不要脸不要皮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和萧非歌不一样的是那些大人,他们又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一切都和无忧说的那样,甚至还真的以为中周公主消失是无忧和玉玲珑一起上演的戏码而已,都纷纷附和无忧,要求赶紧让公主嫁过来。

萧非歌当真无语了,不过如果他转念想一想就会知道,就算无忧说的是假的也没有关系,现在无忧他在西兰权力的巅峰,他说的话谁敢怀疑呢。

无忧一番话一说,就绝了玉玲珑继续躲的念头,也让中周不得不让玉玲珑尽快嫁过来。其他人也许不明白,可萧非歌那么精明,怎么听不出其中威胁的意思。他内心苦笑,嘴上却还要说:“陛下,这是自然。”

萧非歌是玉家的人,也知道玉玲珑是玉家少主,玉玲珑是玉家未来的家主,而无忧是姬家家主,在八大世家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家主联姻的先例,萧非歌倒是很想看,无忧到底能不能娶到玉玲珑,玉家的那些老古董又会怎么破坏这一场婚礼。

他用一颗唯恐天下不乱不乱的心,眼巴巴的等着一切的发生,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玉家和姬家关系一直有些不对付,无忧想娶到玉玲珑,如果不花费一番功夫,那简直就是想都别想。

歌女放歌,舞女起舞,莺莺燕燕,丝竹环绕,美人妩媚。

宴会一直进行着,没有像前一天晚上一样,突然冒出来许多士兵包围了大殿。有的官员还特意看了看地上,半点都找不到血迹了。只是在柱子上,有点被刀砍过的痕迹。

王座就是这样的,明明到处都是血,可是偏偏人眼就看不到一丁点血迹。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正绑在海东青的腿上,朝无忧这里飞过来。

玉玲珑没有醒,她昏迷了三天三夜。中周宫廷里的宴会,修宇没有出席,他一直留在苍璧山,祈求着玉玲珑赶紧醒过来。

大长老和六长老那时候在草庐里下棋,就听到有人亡命天涯的速度朝着他们飞奔而来,一路不知道惊起多少飞鸟。

“大长老,快……”修宇跑的很急,虽然跑的路程不远,但是还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对修炼轻功并没有多大兴趣,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潜力,修宇也只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大长老还想说修宇这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一点都没有玉家人的稳重,不过瞧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玉玲珑,不仅话说不出来,连手里的棋子都丢了。

六长老也很吃惊,他站起来,袖子扫到棋盘,把所有棋子全部扫到地上去了,滚得到处都是。“她这是怎么了。”六长老探了探玉玲珑的鼻息,还好,是活着的。玉玲珑脸白的和一张纸一样,低温也低了很多,整个人的生命活动现象低的不得了,乍一看,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大长老也匆匆忙忙的过来,也没多说,直接抓住了玉玲珑的手,按在她的脉上,她的脉相一团糟,还微弱。

“大概是蛊觉醒了。”修宇猜测着说,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玉玲珑总是这么没有征兆的出现问题,这是要吓死他吗?

六长老眉头皱了起来,心也沉了下去。

玉玲珑中的蛊要觉醒的话,是需要外力牵引的,有外力牵引的话,就表示这里一定有外人。但是从玉玲珑上山开始,整个苍璧山就开始戒严,怎么可能会有外人上山呢?据他所知,这个蛊的苏醒,是需要音乐的。

“修宇,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六长老也探了探玉玲珑的脉相,他拿不准玉玲珑这样子是不是真的蛊苏醒了。

修宇把玉玲珑放在床上,大长老在一旁施救,试图唤醒玉玲珑,而六长老则听修宇叙述。事关重大,修宇不敢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甚至连玉玲珑当时的反应都没有隐瞒。六长老听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修宇,十分的后悔,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修宇了,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神木告诉过你,少主中的这个蛊是不能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吧,你倒是好,你怎么做的,少主和那个姬家少主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少主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对吧,你怎么能告诉少主这个!”

“老六,等会再说他,你过来看看少主,情况似乎不对。”大长老照顾着六长老,六长老又看了修宇一眼,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玉玲珑的手和冰块一样冰凉凉的,呼出的气似乎都是凉的,大长老手忙脚乱的弄了好一会儿,玉玲珑也没有什么反应。

六长老医术很高,奈何他也没有办法。修宇在一边是坐不住,站也站不住。早知道玉玲珑看着平静,其实那么刚烈的话,怎么他也不说了。

可是就算瞒得了一时,又怎么可能一直瞒着玉玲珑,被玉玲珑自己发现了,指不定会出更大的状况。修宇也很矛盾,不过这个矛盾还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

“你也是的,这件事虽然少主迟早都会知道,但是你怎么能挑这个时间告诉少主,少主才服下药,功力也刚刚回来,这时候是各种根基都不稳的时候,告诉她这件事,她能不激动吗?”大长老又是生气又是担心。

不论是大长老还是六长老都有了一个想法,无忧对玉玲珑影响太大,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他玉家的少主,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如果被一个男人随便的影响了,会发生什么事啊。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姬家家主,代表着姬家。

玉玲珑肩负着玉家的希望,为了让玉家振兴,说什么也不能让玉玲珑和无忧在一起的,这两个老头,相互看了一眼,都确定了对方的想法。

大长老和六长老轮番上阵后来双管齐下,也没见得把玉玲珑唤醒,相反的,还让玉玲珑的状态更加糟糕。玉玲珑的皮肤越来越白,血管也看越清晰,整个人看起来慢慢变得可怕。

修宇看到,在玉玲珑手臂上的血管里,似乎有什么蠕动,皮肤起起伏伏,看起来恐怖极了。里面是活着的蛊虫,蛊虫醒了。

“现在可怎么办?”大长老急得头上全部都是汗,手都在抖,六长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都是豆大的汗珠。他们望着在玉玲珑血管里游动的蛊虫,心里恶心的恨。

“少主马上就十六岁了,难道这个就是王后说的少主的劫?”六长老小声说,修宇听了个清楚。那个神秘的王后说的话,一般都不会错,如果真的没错的话,那玉玲珑的情况就真的危险了。

“玉面狐狸。”玉玲珑难受的婴宁着,说出这几个字后,嘴又张了张,怎么都说不出话了。开始她的表情还是挺平静的,现在因为难受,抓着自己的衣服,扯的很用力,她头上都是冷汗,表情非常痛苦。

唉。这个时候,玉玲珑能想到的人,果然还是无忧。

修宇叹息。

无忧这个时候正在举行他的登基大典,怎么可能记得玉玲珑呢。他在成为王的荣耀之中,哪里会知道玉玲珑正遇到生命危险呢。

修宇很同情玉玲珑和无忧,玉玲珑的心思他还看的不太清楚,而无忧是什么心思,现在天下皆知了。他们两个人要真的走到一起,要经历多少。

无忧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玉家人明显不看好玉玲珑和无忧的这一份感情,如果这双方起了矛盾,玉玲珑又会怎么选择。

七年的情分,和家族相比,哪一个更重要。

想到这一层之后,修宇反而觉得玉家危险了,玉玲珑是一个没有家族使命感的人,她的选择方向仿佛明显的过了头。

“没有办法,少主醒不过来。”大长老和六长老同时得出结论,修宇猛的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

呃,如果玉玲珑醒不过来,那么就不用选择了。

“现在找神木家主已经来不及了,修宇……”六长老抱着一份侥幸,对修宇说,“除了这一服药,神木那小子还有没有给你其他的东西!”玉玲珑和神木的关系也是传的天下皆知,以神木对玉玲珑的在意程度,六长老觉得神木不应该只留下这么一副药人就走了。

修宇因为着急,还真忘记自己这里还有一副药的。修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点点头,说道:“神木确实还留了一副药给我,不过他说这副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吃,否则……”修宇想了起来,神木有的时候担心玉玲珑出现突发状况,大家应付不过来,就留了一副救急的药,不过千叮咛万嘱咐修宇,不到万不得已,玉玲珑走了生命危险,谁都没辙的时候,是死都不能给她吃。这个药是针对玉玲珑身体里的蛊虫的,会强制的用极大的药力迫使蛊虫沉睡,只是蛊虫醒了之后,会依附在玉玲珑的神经上,和大脑相连,一旦用药……

“否则怎么样。”大长老问,玉玲珑变成这样他真的着急得很,只要玉玲珑不会死,只要能让她活着,怎么样都好。玉家这一辈也有不少人才,但是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玉玲珑的。别人不知道,但是玉家人自己心里清楚,玉家已经衰落了,这个时候没有人撑起玉家,玉家会真的隐世,从世人眼里消失。

大长老都急红了眼睛,也挺可怕的,修宇真担心自己说迟了,大长老会拨了他的皮。

“神木说,用了这个药,对少主的脑子会有影响,可能会造成部分记忆散失或者混乱,因为没有人用过这个药,所以具体回事什么副作用,神木自己也不太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和玉玲珑这么的“好运”,独一无二的蛊都给她中了,所以神木并没有实验材料,他自己也摸不准药性。

“怎么办?”大长老听了也没有办法立即做决定。

“少主能撑多久,我们都不知道,现在去找家屋里的那些老怪物,或者是找神木家族家主,肯定来不及了,而我们束手无策。”他们俩的医术都救不了玉玲珑,那么一般的大夫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先下已经没有的选择了。

玉玲珑天资那么好,就算是失去记忆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她忘记武功,只要他们点拨一下就行了,而智慧这个东西,和记忆关系应该不是很大。失去了记忆,她也能成为玉家家主。相对的,如果她忘记了无忧,对玉家来说还是一件好事,想了一会,大长老和六长老都决定了,给玉玲珑喂那个药。

“现在没有办法了,和少主的性命比起来,记忆不算什么!”大长老说,他看着修宇,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自己的决定。修宇又怎么看不出大长老的想法,他们巴不得玉玲珑把无忧忘了,神木这个药也足够的缺德的,还有这种后遗症。

“我知道了,药方我都带着,药材也准备好了,不过没有带到山上来,我这就下山去拿。”修宇说,大长老把药方看了一遍,发现山上确实凑不起那些药材,虽然时间有点赶,他们很着急,也不得不让修宇回去。修宇对大长老的小心思很反感,他就是想给无忧通个信怎么样,这件事,说实在的,是无忧引起的,怎么都得告诉无忧一声。

“你下山赶紧把药带上来,少主这个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被玉家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六长老含蓄的点按着修宇,修宇应了一声是,就急忙忙的往山下赶。

王都距离修宇的别院很近,当时他选院子的时候,刻意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凑巧啊。下山以后,修宇言简意赅的写了两封信,一份送到无忧那边,一份送给神木,让他赶紧的回来。

“无忧,我已经提醒你了,如果你不来,或者来不了,这个后果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从心理上来说,修宇还是希望无忧可以赶来的,虽然无忧现在登基没多久,一个等级没有多久的国君就离开国家,肯定对朝堂有影响,还会引来一大片反对的声音,让无忧很难做人,很难选择。但是,越是艰难的选择,不就是越能看到人的真心吗?

无忧,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一个。

修宇没有办法判断。

玉玲珑喝下药之后,还是没醒,但是身体状况已经很正常了。潜伏在玉玲珑身体里的蛊虫,被强制进入休眠,只要等着玉玲珑醒过来就行了。

修宇来回的跑了几趟,整个人受不住也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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