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雪地路滑,加之抬着厚重的棺材,送葬的队伍是走走停停,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坟场。
司仪指挥着抬棺材的人们先将王军的棺材放到墓穴前搭起的“喜篷子”里。然后又把停放在路边陈俊的那具棺材抬来,紧靠王军的棺材西边放下。随后有人又在王军的棺材头上系上一块长长的红绸子。
这时,喜乐响起,司仪宣布阴婚仪式开始。
首先宣读了巫婆写好的那张结婚证,又说了很多的吉利话。
司仪命人把从王家抬来的一桌“供菜”摆在墓穴前的棺材前边。王家的几个小辈族人和陈家的几个小辈族人,分别跪在供桌前的芦席两侧。
这桌供菜,在当地颇有讲究。不管谁家有没有钱,买得起还是买不起,就是借钱,也要把这桌供菜办体面:供桌中间摆上一个生猪头,猪头上面摆上一棵用开水烫熟的菠菜;猪头的前排,由右到左分别摆上一碗脱去鸡毛且留有五根尾羽的大公鸡、一碗大红鱼、一碗红烧肉、一碗油炸粉条花、一碗素菜。这五碗菜上也都要分别摆上一棵用开水烫过的菠菜。供菜的前一排摆有五样糕点和五种水果;水果的前面是五碗白面馒头;馒头的前一排是五碗白米干饭;供桌的最前排摆有五只酒杯和五双筷子。
按当地的风俗,这时应该由死者的女婿和儿子逐个人来“点酒”、“破供”。因为王军、陈俊属“少亡”,所以现在只好由这些小辈们代替了。
为数不多的几个晚辈小孩很快就点完了酒、破完了供,供菜开始撤下。
这一切程序完成后,两具棺材被先后放下了墓穴……大哥划根火柴把媒婆写的这张“结婚证”也给烧掉了。
按程序,送葬的亲朋好友这时就可以回家了。只需留下亡者的一个直系儿孙,等着圆好坟后,点火将“纸马”和“纸轿子”烧掉,然后再烧上一些“纸钱”就算葬礼完成了。然而,王军无子孙,只好留下几个哥哥在坟前等着点火了。这样,更让人们增添了几分酸楚。
狗剩和二毛子也陪到最后。
接下来圆坟的人们开始朝棺材上面覆盖黄土了……
就在这时,墓穴中的两口棺材缝里同时向外“呲”地射出一股桂花的香味来,香气由浓到淡……
周围的人们顿时一阵惊愕:生时闪红光,葬时飘桂香?看来还真和我们这些平常人不一样!
忽闻桂香出棺外,惊得穴外众人呆。
流星陨落风雪夜,仙人续缘凡人哀!
众人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圆完了坟。司仪指挥开始鸣放鞭炮,焚烧“彩礼”。等鞭炮一停,这场用了足足四个多小时的“婚礼”加“葬礼”才算完成了。
黄昏到了,寒风彻骨,残阳如血!这真是一个叫王允相一家人流泪似血的黄昏啊!
哥哥们准备回家了。本来就连续几天没有吃饱、没有睡好的大哥,接着又是两天滴水未进,连冻带饿,两条腿实在也站不住了……
王大喜被狗剩和二毛子一滑一跌地架回到家里。
料理早就叫人在王家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又打来二斤白酒,叫那些在坟前帮忙下葬、圆坟的人们,喝口白酒吃点热饭,来暖和一下饥寒交迫了一天的身体。饭菜虽然端上了桌,可看看王允相老两口那个痛不欲生的样子,再看看王老大、王老二卷缩在墙角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谁还能拿得起筷子?
夜幕降临了……雪后寒啊,雪后寒!
等到所有的亲朋、族人散去后,王允相的家里又是何等的凄凉!
王允相感到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发冷!几天来发生的一切,简直像一场噩梦!天啊,活脱脱的一个儿子,好不容易供养出的一个大学生,全家人引以为骄傲的这个小子,真的似流星一般,陨落了。
王军的妈妈为自己的几句痛快话赔上了心爱的儿子!
她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