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校生,吃的都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地瓜干煎饼,加上些老咸菜。学校食堂里早晚烧点大米汤。大米是同学们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条件稍好一点的家庭,带点大米交到食堂,再交上几分钱的加工费,早晚就能喝上一碗“照人影”的稀饭了。中午有菜汤,那可是纯一色的青菜汤。汤上面漂着几点“油花子”,一分钱一碗。很多同学一个星期不舍得花掉二分钱。一天三顿吃干煎饼卷咸菜,喝点白开水。肚子里真是没有一点油水啊!因为同学们整天吃地瓜干煎饼,很多人把胃都给吃伤了,时不时地会从嘴里往外冒酸水!一个星期带来的这些煎饼还必须算计着吃。往往有人吃过了头,最后一天就得饿肚子了。
学校里茶炉房的白开水不要钱。一到星期六这天,茶炉房里的白开水就烧不上喝。因为有人饿极了,只好多喝几碗白开水来冲冲饥了。水喝多了的同学,又不得不一节课就往厕所里跑上一趟。
王军的家庭条件在他们队里是最好的。因为除了王军,全家人都是劳力,没有老人和小孩子拖累,所以挣的工分多,分的粮食也就多点。去年底,他们家里还分了四、五十块钱呢。所以,王军住校时经常能喝上点米汤和菜汤。
同桌的李新就不行了。他们村的工分也不如王军村子里的工分值钱,他妈妈又患有哮喘病,经常有病不能出工,就是个典型的“药罐子”。在家里,李新是老大,下面又有四个小妹妹。因此,他家的条件比较差。能供养他上到高中已是实在不容易了。李新很懂事,知道家里的艰难,他从来不舍得多花一分钱。他带来的煎饼也是经常接不上吃。因为他知道家里粮食不多,不舍得多带。咸菜长霉了,就用水洗洗接着吃。
王军要是知道李新断粮了,宁愿自己少吃点,也要匀两个煎饼给李新。有一次李新苦笑着对王军说:“哥们,有朝一日小弟发达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学习上,不管有哪个同学来请教王军,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讲解,直到来人彻底弄明白为止。这点,连老师都知道。
教数学的吴老师,视王军为得意弟子。有一天,吴老师和王军进行了一次谈话:“王军同学,你不但头脑聪明,而且扎实认真。只要你没有思想压力,考出你真实的水平来,你——一定是今年的大学生!”老师的鼓励,增加了他的信心。他学习的劲头更大了。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王军、陈俊、王玲玲一起放学回家。由于王军住校,只有星期六下午才能回一趟家,星期天下午又必须返校。所以,一个星期中,他们只有一次放学路上说话的机会,可还有个王玲玲在场。走着走着,王玲玲发现今天王军与往日不同,好像有话想单独和陈俊说。
王玲玲多机灵!她冲王军做个鬼脸:“四哥,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先走几步,到前边等你们!”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到前边去了。
见王玲玲离开了,王军红着脸对陈俊说:“提前和你商量个事呗,填志愿的时候,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行吗?”
“可我的理化成绩不如你啊。”陈俊红着脸说。
“但你的政史、语文比我好呀!我们取长补短,你报哪里,我就报哪里!”王军真诚地说。
“allright,youdon’tregret?”陈俊用英语问。
“Yes!Never!”王军肯定地回答
“but……why?”陈俊想要问明白。
“Iloveyou!I’llstaywithyou!”王军一字一句地说。
此刻,夕阳的余晖正映照在陈俊的脸上,姑娘那漂亮的脸蛋,像霞光中的云朵,白里透红,红晕欲滴,她娇羞地低下了头。
她觉得,王军的话被风儿听见了!被飞过的小鸟听见了!被路旁的小树、小草听见了!她既幸福又羞涩!她想要时间静止,定格在这一瞬间……好久,她才羞红着脸抬起头来。
不等她说话,王军又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叠好的三角信递给她,并小声叮咛:“晚上再看吧!”
“快走吧,玲玲还在等我们呢!”陈俊接过信,感到心跳加快,她不知道王军在信里说了些什么。她赶紧把信装进口袋,跑着向王玲玲追去。
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全家人正等着陈俊一起开饭。
陈俊胡乱地吃了一碗饭,便搁下了碗筷。妈妈不解地问:“七啊,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俺还有很多题目要做呢。”她急急忙忙回到里屋,坐到学习的桌子前,拉开电灯,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亲爱的俊: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你。可在我心里,我已经无数次这样叫你了!
想想高中以前的我们,在一起玩耍、学习,一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那时,我们多么天真,多么单纯。
可是,现在我们真的就长大了!
上到高中,我们不得不像其他男女同学那样,中间保持距离。因为不那样做,同学们会说三道四。我也很无奈。还好,我们是前后位,因为学习上的事我们还能偶尔交流一下。
有你在我身边,才是我学习的最大动力!
你还记得小时候那次我滑冰掉到河里的事吗?当我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你伸手摸到了我的‘那个’部位时,我们说过的那段话吗?你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媳妇?我说,等俺妈妈回来问问就知道了!妈妈回来后,我问了妈妈,妈妈说长大了才是!从那时起,我就盼着快点长大!那么,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吧?你是,你就是!
俊,高考的日子很近了,我们要共同努力,报考同一所大学!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想与追求;因为,我们要一生相守相爱!
亲爱的俊,让我们为美好的明天而努力吧!
爱你的小军
陈俊激动得看完信,羞得满脸通红。她动情地写下了第一封情书。
亲爱的军哥:
儿时“藏猫猫”的游戏我还记忆犹新:藏在草垛里整整睡了一夜的两个“小人儿”,现在都已长大了!
两小无猜两相爱,终生不二。苦读寒窗心不殆。懂你心,知我意,海枯石烂在一起。高考在即,心定神聚齐努力,为明天,笑开颜!
军哥,言未尽,暂停笔。
爱你的七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