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几日都没离开过,怎会受伤的?
莫不是……
“无妨。”他见我沉思,忽然淡淡地说。
“什么时候……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我也不知道啊……”我生气了,他便低下头,声若蚊蝇。
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那个全身都是槽点(除了颜值)的喜欢挖苦人的白辞不见了,很温顺,像被驯养的猫。
我便也再没气可生,静了一会,嘱咐道:“绉衍不知为什么偏要在这里住下,还把郡主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我了……你自己小心点……”我看你似乎很怕他。
果不其然他手微微一颤,似乎轻轻抽了一口凉气,又缓缓叹出来:“我知道了。”
说罢他又咳嗽两声,不住用手捂着嘴巴,带有一丝嘲讽意味:“他既然来了,我又能躲得掉吗?”
我心念一动,一种难言的情绪泛上心头,浅淡得很,若不是一瞬间的恍惚我也感觉不到。
呵呵,失落?
后来想想,可能是吧,虽然简直是滑稽又荒唐。
不过到底只是一瞬。
“他是为你来的?”他很聪明。我也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关于绉衍。他知道的比我多。
总要问问的。但从大理回来,他身体一直不好。我不敢再驱入他的梦境,也不敢多问。
他挑了挑眉:“当然不是……只是顺带着来解决一个麻烦的吧。”
他笑得扬起眼角,眸子倒冷凌得当真像琥珀,坚硬无情的石头一类。
没有记忆,同没有阅历其实是一样的。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只像一个普通人,甚至会对白辞这样和我同岁的人产生一种——他(或他们?)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可怜哪。这一千年以前……和这一千年。
“你先睡吧,我去给你配点药。”我站起身。
或许这样的疑问,恰也是针对自己的从前的吧。
追溯到东周……那样的战乱时代?也怪不得特大隐隐于各国背后的阴阳家……根据天意出现在每个战场决定胜负成败的鬼神之师——是那样血腥罪恶的了吧?
真是自悲又自讽。
出门后,绉衍还在院子里,我踌躇半刻,还是在白辞房门口设下一道结界。虽然挡不住绉衍,但如果他真的要伤害白辞,至少我能及时赶到。
我也很怕他。
是那种时时刻刻要提防着他杀死自己的怕。本身我们活到现在就是匪夷所思。说什么至少还有三年寿命保证?天晓得他会不会有更匪夷所思的秘术让我们魂儿渣都不剩?
我侧头瞟了他一眼。他似乎也才把目光从这里移开,低头盯着木偶,一言不发。
内心有一处坚硬忽然有些动摇。
我一直觉得,阴阳家的主人绝对是个危险的人。就算表面上如此……温和、清冷或者说……寂寞?
是的。那个样子,的确很寂寞。
想想倒不难猜。
被所有的人害怕和不信任的他……
或许也曾经有过想要靠近、温存和保护的人吧。
所以还是现在这样的孤身一人……游荡了千年……
不过他更是个根本不屑于被别人同情的人。这一点才是更明显的啊。我不过是什么?一个苟延残喘至今的半人半鬼的怪物好吧?哪里轮得到来同情或说揣测他的情感?
一种莫名冷意漫上心头。
这样的心情,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熟悉得仿佛近在眼前。
熟悉得把我的心狠狠揪起来。
不知名的、恰又是我自己的感情?
可能千百年前的叶子恒,也曾经这样揣测过绉衍吧?
我试图仅用这个借口来敷衍这样千疮百孔的疼痛感。
显然不可行的。
我忽然、忽然间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叶子恒。
想知道绉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