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很惊慌。
门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我回过神来,赶忙收了纸人,出门查看。
白辞一个呆呆地立在院中央,长发散着,有些凌乱。他目光很是空洞,如是魔怔了。
来人已进了店铺,随着来人的靠近,靠着院子的门缓慢打开。我皱了皱眉,总觉得白辞最近越发奇怪,却也顾不上这些,见地上的碎瓷间还升着热气,忙拉过他的手:“有没有烫着?怎么了这是?”
他不说话,忽然埋在我怀里,像只小猫撒娇似的蹭了蹭,浅浅的我听见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和断续。
“若是不舒服就先回房吧……一会有客人。”我扶他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要倒的样子,便稍稍放了心。
纸人很自觉地把碎瓷扫掉了,院子里也终于踏进人来。
我扫了一眼,暗暗心惊。
是绉衍,带了一只金黄色的人偶。
我不自觉又皱起眉,揣测他来这里的意图。
不过我这里好像也的确没有可让人图谋的东西。除了屋里的白辞……
他也看着我,不过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看。和白辞的邪冷深沉和浅淡的忧郁不同,他真像天外的神仙一样,就算是沉淀着人们所有污垢的眼底,也尽含了细雪洗染一般的干净灵隽。全不沾染任何喜怒哀惧的样子。
我被那样的眼神看得全然不自在。
就像浑身沾满了黑暗泥垢,内心浸满了阴狠险恶的人忽然接受到最光明的天真的洗礼。
见我避开,他笑了笑,也是很干净的笑容:“姑娘,有没有兴趣接我这一桩生意?”
我这才又抬眼看他,他的木偶人身上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辨认出来后,我摇了摇头,复又低下:“郡主既已找到你,就不必麻烦更换了。”
绉衍为难地看着手中木偶:“说句实话,我办不好这件生意,所以来寻求姑娘帮助啊。”
说什么鬼话!我叹了口气,反正我是不信的。
一个明明是我无法企及的人,却说要来寻求我的帮助?
可也由不得我不信。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他要求的事情,我肯定是无法拒绝的。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好。”
“多谢……”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神色自天真稚气变到冷冽。
我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一个怪圈子。而且这个怪圈子,我还从来没有越出去过。
我应该打死不同意他的吧?
可惜就算那样我也挡不了他。
我讨厌这样的压迫感。徐徐鞠了一礼,算是尽了礼数:“大人请随意。”
然后就立刻逃也似的去找白辞了。
他还一直定定地站着,手里把玩着木偶,眼神有些郁暗。木偶烦躁不堪,只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控制。如果他稍稍松一松……恐怕立刻会被咬住脖子。
“你还记得我?”忽然他用一种我听不明白的淡漠又浓愁的语调问我。
大人这一声,确实叫得顺口。
我确实有了疑惑。最近疑惑太多了。我细思了思,表达了下恭敬,才回道:“不记得。”
心里觉得自己有些昧着良心。
“唔。”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他所有的语气都像是由层纱幔罩着,辨不明颜色,听不出心情。只是柔柔淡淡的,还让人以为是温和的呢。
不仔细地牵强地去想,我也还以为他是个温柔可亲的少年呢。可我很知道……这是个狠辣沉漠的人。
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又回头提醒:“大人得把郡主安顿好了。小女可担不起服侍不周之罪。”
“明白。”
推门进去,见白辞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我,忽而问:“?衍来了?”
我闻到淡淡的腥味。瞧了他一会,觉得他脸色更加难看了。苍白得有些僵。
“你怎么了?最近好像总是生病。”屋里很冷,冷气悠悠绕绕,凝结于他一身,使我不敢靠近。
“我啊……”他眯了眯眼,稍顿了顿,转了话题,“啊我问……?衍来了吗?”
“……是的。你……”
“那好你先出去吧。”他极快地打断我,依然浅浅笑着。
我又看了他一会,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坐到他身边:“这里可是我家。”
血腥味幽缠不去。我指尖触碰到卧榻上一丝湿濡,再看,果然是一点一点的暗红色。
“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