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路口,常歌的车开来,不是那天的“林肯”,而是丰田的凯美瑞,也是很新的,他下车来,看见浩然抱着安安,竟有些醋意,我不想解释,就说:
“你告诉我地址,我们自己坐车去吧。”
他有些讽刺的说:
“因为他吗?你有了他,但孩子还是我的。”
我气愤极了,浩然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看看怀里的安安,没有出声。他虽然欠扁,但是让他生气又什么好处呢,于是就说:
“浩然是我干妈的儿子,你侮辱自己没有关系,请你不要侮辱无辜的人。”
常歌听我一说,有些懊恼说:
“你不坐我的车,我儿子也要坐呀。”
我真想给他一耳光,不想再和他说话,张口闭口就是他儿子,安安跟他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快一岁半了,当这样的父亲,难道还不够丢脸,还自以为事的沾沾自喜。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答应他,浩然拦了一辆的士,抱宝安安上车,对司机说,让他跟前面一辆车走就行了。看到常歌古铜色的脸上冒出几根蚯蚓一样的经。他见我们已上车,也只好垂头丧气上了车。
脑海里的常歌由那个有才气,俊朗的黑马王子,渐渐的模糊变成了市侩的鼠辈小人,心里第一次庆幸,两年前果断地离开。
一路上,浩然都在逗安安玩,路过玩具店的时候,还下去给安安买了,一台迷彩的坦克,安安爱不释手,一个劲地猛亲他。这时候的我倒成了局外人,那个司机也在前面憨憨的笑说,现在喜欢孩子的男人越来越少了之类的话。是呀,就如常歌,就没有真心的爱自己的孩子,还把他当成是他战胜我的战利品。
前面车子停下来的地方,是朝阳区的慈济医院。常歌想来抱安安,我看着安安眼里恐惧,回绝了他说:
“你不是说,只是来看看你妈妈吗?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他颓废的把双手缩了回去。我抱着安安走在他后面,浩然紧紧地跟着我。安安好奇的看着陌生的坏境,看到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就哭了,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浩然在后面逗他说:
“安安,不哦要哭,安安今天很乖,护士阿姨不会打针针哦。”
安安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没有再哭,安静的玩他手里的玩具坦克。
快到病房的时候,常歌对浩然说:
“你可以在外面等吗?”
我看到他眼里的恳求,跟刚才完全不一样。虽然这般对我,但是他还是一个孝子,这也许就是他的优点,为了他的父母,竟然自己变成今天这般模样都全然不知,还是这是他的本性,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浩然点点头,对我说:
“有事就叫我,我在走廊等你们。”
我答应了他,他眼里有隐隐不安。
我抱着安安跟常歌进去,房间还算宽敞。床上的老妇人很瘦,眼眶的深深陷进去,,眼睛也显得特别的大,跟常歌的相貌倒有七分像,看就知道是一家人。她见有人进来,就微微张开眼睛,看到常歌,那双混浊的眼睛看起来更大。她立刻精神奕奕的从床上坐起来,嘴里浓浓的东北腔,说着常歌的小名,看到那一幕,我终于相信常歌说他从小在蜜甜里长大的,他年迈的母亲真的很爱他。
这时候,她看见了我和安安,满嘴笑意望着我说:
“媳妇,你来啦!我的乖孙。来我抱抱乖孙。”
我诧异的望着他们,常歌给我一个眼色,我明白过来,心里虽然不原意,但是看到她的样子,不忍心,就抱着安安说:
“安安,叫奶奶。”
她急切的伸手过来,安安惊恐的望着我,紧紧地抓着我衣服,哇哇大哭起来,我轻轻的拍拍安安,小声地安慰他,然而常歌母亲却马上变了一个人一样,迅速的把安安从我怀里夺过去,我出于本能,伸手去抱安安回来,却见她紧紧的抱着安安,安安拼命的哭。我慌了,我开始害怕,她会不会就此把安安抢走呢?我愤怒的看着常歌说:
“你不是说只是看看吗?快点把安安还给我,他吓到了。”
常歌也有些无措,看到安安涨红了的小脸蛋说:
“你不要吵,我妈现在是病人,最怕吵了,你让我来。”
我急切的想抱回安安,祈求的望着他。常歌轻轻的走进他,轻轻地抚摸她说:
“妈,孩子哭了,我来抱吧。”
却见她说:
“孩子他爸,你看小歌儿,多俊呀,你妈不会再骂我生不出儿子了吧!”
我一下傻了,她真的疯了,但是一句疯语,却倒出了她当年所受的悲哀和有了儿子的兴奋。怪不得她如此疼爱常歌,也许是常歌的诞生改变了她的命运。所以不固一切的疼爱他,这就是上一代人的悲哀。
安安在她怀里哭得更厉害,可能是她抱的太紧,脸上呈现出酱紫色,我慌了。浩然在外面拍打着门,该死的常歌竟然反锁了门,我已经顾不得去开门。叫道:
“快点,安安快喘不过气来。快点……。”
常歌也吓到,去抱安安,可是也是徒劳。看她有60岁了,可是力气不输人,何况她已经把安安当成了他儿子,当成了她的**。瞬间的我也不顾一切去从她手里抢安安,因为安安才是我孩子,我要救他,灵机一动,才想起要求救,就对常歌说:
“快点,按铃叫护士来。”
安安的哭声变小了,他已经哭不出来了,我奋力去抓她的手,她猛地要来咬我,我闪开她,她来攻击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称她来抓我时,一把抱了安安。我闪到门边,真的就如一场战争,争子大战,看看怀里的安安,终于大声地哭出来了,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
她歇斯底里大叫,奋力的朝我扑来,我迅速的夺门而出。浩然见我出来,就拉着我跑,然而常歌的妈妈也追了出来。大声地咆哮道:
“还我的儿子……。”
常歌在后面拉着她,可是她的还是挣扎的扑过来,我不顾一切的抱着安安跑,护士已经过来,可是她们还没拉住她,她就向我冲来,她的速度比运动场上的田径选手相差无几,那种速度就是在和生命冲刺。我只顾往前面跑,没有看到前面的楼梯,我就要掉下去了,一只大手迅速的把我拉了回来,我怀里的安安还在哭,也许这是他出生以来,遇到最危险的场面了,他只有用哭来抗议。
然而没有谁会想到,浩然拉回了我,却不知道常歌的母亲也顺着我的方向掉下楼去,我听到常歌尖叫时,我看到他母亲已经翻了一个跟斗,头砰的一声撞到墙上,也许她的速度过快,撞击的力量也很大,鲜血瞬间就从她的头上流出来,沿着白色的墙壁如柱子般流下来。我不敢再看,抱着安安闪到一边。那一刻,我的心里也在流血,就如她头颅里柱子般的鲜血。
常歌疯狂的扑下去,抱着她母亲,大叫:
“医生,救人呀…….”
我脑子里开始自责,为什么要自以为善良的来看她呢,我泪水如瓢泼大雨。浩然把我和安安抱在他宽阔的胸膛。一片无比喧闹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安安也没有哭了,也许我们都累了。但是安静的让人恐惧,我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看她怎样了。我抬头望着浩然,他似乎等了我很久,他说:
“回去吧,安安吓倒了,你也累了。”
我望着寂静的走廊,刚才的那一幕还在留在脑子里,已经挥不去了,浩然拉着我离开,小声地说:
“不怪你的,不管怎样,现在你去,只会让更加他抓狂,我明天再来帮你打听。”
安安的泪痕还在,看着他,我的泪如泉涌.......
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下车的时候,安安已经睡了,他很困了,虽然睡着,但是偶尔还是不停的抽动,我知道他真的吓到,浩然示意让他来抱。
到家的时候,父亲和语嫣都在,见我们回来,他们松了一口气。我抱着安安进房间,我小心翼翼的放他到床上,可是安安的小手紧紧地抓牢我的衣角。父亲进来,手里拿来一瓶刚泡好的牛奶,我拿过奶瓶,把奶嘴轻轻的放进安安的嘴里,安安似乎闻到他熟悉的味道,张开眼看了看,又闭着眼睛安静的喝奶。安安喝完奶没有一会,终于睡熟,小手也松开了。我疼惜的看着他,我给他盖了小被子。退出房间,轻轻的带上门。父亲见我出来,轻声地说:
“我进去陪着孩子,你们也早点睡。”
看着父亲进取房间,我心里更加辛酸,想想父亲,我从小对他没有多少感情,直道有了安安,如果他有不测,我也会心碎,何况常歌,他的母亲是他从小最亲的人,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想必常歌会有多难过。语嫣看我们的样子,很多的不明白,在等我回答。我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我把头靠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我脑子里又出现血腥的那一幕,我马上站起来,冲去浴室,拼命的擦去身上的尘埃,我要把一切洗去,包括流血的画面。我怎么洗,那些血却还在流。就如浴室的水。一直流,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