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卿说出这句话时,面上全是落寞的神色。恐怕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当勾引自己老婆的人已经死去,却不是死在自己手里的那种怅然若失感觉。
他缓缓转身,垂头叹息着走向楼梯口,背影落寞而悲凉。
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已然丧失了斗志的人。东方白看着杜仲卿的背影,眼睛里竟也露出了一丝惋惜。
一个男人,被自己的老婆背叛,被自己的兄弟背叛,本来已足够令人惋惜。却在想要报复的时候,被人捷足先登,取了所恨之人的性命,让自己的计划落空。
这样的结果,足够让任何一个心有大志的男人垂头丧气,杜仲卿似乎也不例外。
杜仲卿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仿佛脚下拖着重逾千斤的锁链。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杜仲卿似乎走了很久。
终于走到楼梯口处,杜仲卿却突然转身,没有任何迟缓,身法迅捷轻灵。然后,随手一扬,一道寒光自他的袖管中飞出,射向东方白,宛如流星。
东方白此时正看着杜仲卿的背影出神,似乎并未料到杜仲卿会突然出手。他的眼神里还是惋惜,还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可就在那道寒光逼近他面颊的一瞬间,东方白的身影只是一闪,便已避开。那寒光与他擦身而过,”嗖”地一声便隐没在了月色里。
杜仲卿立在楼梯口,突然笑得很开心,笑得眼窝里已有了泪光。
东方白也在笑,“杜管家,看来你还是心有不甘。”
过了半晌,杜仲卿脸上的笑才渐渐褪去,眼神里有了愤怒,“我杜某精心计划的事情,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后生轻易便知悉得一清二楚,还让我背负了一个盗贼的恶名,我又如何甘心!”
“所以你一定会出手,即便知道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是的,能杀了公孙玉,却毫发无伤的人,我并没有把握可以杀了你,可我还是要试一试。”
东方白叹息,“这又是何必呢,你我二人,本无深仇大恨,原可以就此分别,各行其道的。”
杜仲卿苦笑,“东方公子,你虽然很聪明,懂得将计就计,更是心狠手辣,可是你似乎把马天行想得太简单了。”
东方白蹙眉,“据我所知,马天行虽然一向视财如命,而且小气,但对自己手下的兄弟,却还是很讲义气的,也很大方。”
杜仲卿冷笑,“难怪你会把这盗窃之名嫁祸在我身上,看来你是觉得马天行不会为了三十万两银票要了我的命,最多便是将我从聚贤庄打发走。然后你我都可以相安无事,你带走银票,我也可以从聚贤庄全身而退。”
东方白点点头,“在下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杜仲卿哈哈大笑,“所以在聚贤庄你才没有说出我原本的计划。”
东方白抚了抚自己额头垂落的一缕头发,这才说道:“我就说杜管家是个聪明人,看来这一切你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当我把你盗窃银票,嫁祸公孙玉的事情讲出来,你并没有反驳。”
杜仲卿又是苦笑,“当时的情形,马天行已然听进了你的话,我就算反驳,也是无济于事。”
东方白幽幽道:“既然当时杜管家都不曾反驳,为何此刻又要找到在下,一番理论。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各自安好,岂不是更好?”
“这种事对你来说,也许可以这样。但对杜某来说,却是不能。”
东方白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杜仲卿忧伤道:“我杜某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当得知她和自己的兄弟有了苟且之事,我便已对女人绝望。我之所以留着她的命,就是要让公孙玉相信,我已经原谅了他。”
东方白静静地听着,此时已面无表情,杜仲卿接着说了下去,“但我并不是真的原谅了他,只不过要等待一个机会,让他帮我除掉马天行。”
东方白此时接话道:“所以段小楼有机会将公孙玉捉拿归案时,你便出卖了段小楼,因为他破坏了你的计划。”
杜仲卿点头,“的确如此。”
东方白一双明眸盯着杜仲卿,“为了自己的计划,出卖自己的朋友,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
杜仲卿摇头,“你错了,我从来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东方白疑惑道:“段小楼不是你的朋友?”
杜仲卿微微一笑,“我最初接近段小楼,本就只是为了打探一些官府的消息,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如果我把他当成朋友,我就绝对不会出卖他。”
东方白又问道:“那马天行呢,他也不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