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赌坊很容易就能找到。
暗夜里,富贵赌坊的门口依旧挂着一个大大的灯笼,灯笼很亮,很圆,就像悬挂在夜空里的那一轮明月,总是让走入这条青石街道上的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
已过子时,可赌坊内依然人声嘈杂。无论是大而明亮的灯笼,还是嘈杂的人声,都能让人很快发现富贵赌坊。
富贵赌坊四个字在灯光的映照下,即便是晚上,依然清晰可辨。
东方白双手负于身后,立于富贵赌坊门口,凝视着头顶刻有“富贵赌坊”四个遒劲大字的漆黑牌匾,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花都的赌坊不少,可赌徒们更愿意到这富贵赌坊来,因为这里可以让赌徒们尽兴。无论输赢,都可以让你尽兴。
从来没有人敢在富贵赌坊里闹事,打扰到赌徒们的兴致。
别的赌坊在后半夜通常都会大门紧闭,因为总有些江湖匪寇想要打赌坊的主意,但富贵赌坊从来不会关上它的大门,它的大门永远为赌徒们敞开。
这一切只是因为,富贵赌坊是马天行的赌坊。
赌钱对于真正的赌徒而言,输赢通常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更需要的是尽兴。富贵赌坊是赌徒们最常光顾的地方,他们在此通宵达旦,乐此不疲,每一次都很尽兴。
一个只在乎输赢的人,算不得真正的赌徒。
柳老汉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赌徒,因为他在乎输赢。一晚上输上几两银子,他便会心疼,总想着要把输掉的银子赢回来,结果输得更多。
他在富贵赌坊里通宵达旦,并不是为了尽兴。
只是因为他觉得,他应该会有赢钱的时候。一个赌钱的人,不会一直赢下去,也不会一直输下去。只要有赌本,即使输得再多,终究会有赢回来的一天。
柳老汉有足够的赌本。
他把女儿柳青青卖给了醉心楼,醉心楼的老鸨很大方,给了他一笔数目可观的钱。
但是再多的赌本,也会有输完的时候,柳老汉始终没等到回本的那一天。
柳老汉并未气馁,而且越来越不在乎输赢,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赌徒。
从前输了钱,没有赌本的时候,柳老汉心情总会变得糟糕,就会在家里大发雷霆,拿老婆和女儿撒气。
现在他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已经很少会有发脾气的时候了。因为即便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他还可以从女儿那里拿钱,女儿不会不给,也不敢不给。
他现在只喜欢赌钱的感觉。
听着骰子撞击骰盅时发出的清脆声响,他觉得那就是一种享受,通体舒畅,生活中的一切烦恼都能抛到九霄云外。
东方白掀开布帘子走进赌坊,就立刻皱紧了眉头,大概是闻到了赌场里扑面而来的汗臭味。
赌场里人满为患,每一张赌桌前都围满了赌徒,他们或失望,或兴奋,或满面红光,或脸色煞白,几乎没人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后生走了进来。
但赌坊的伙计马上就发现了东方白,一个马脸伙计立即满脸堆笑着迎了上去。
每一个进赌坊赌钱的人,都是财神爷。只有把这些人哄上了赌桌,才能从他们的腰包里拿走银子。只要赌徒上了赌桌,这对赌坊来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马脸伙计凑近东方白大声道:“这位公子,欢迎光临富贵赌坊,请问您是要玩骰子,还是推牌九,如果这些您都不喜欢,我们这里还有很多新鲜的玩法,我都可以给您安排。”
东方白道:“我不赌钱,只是来寻个人。”
马脸伙计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
一个进了赌坊不赌钱的家伙,跟一个进了青楼却不找姑娘的人一样,总不是很受人待见。
马脸伙计冷冷道:“那你慢慢找吧。”说完便走开了,把东方白晾在了一边。
东方白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待遇,微微一笑后,侧着身子穿行在拥挤的人群里,黑亮的眸子在赌徒们的脸上扫视着。
很快,在一张靠里的赌桌旁,他停在了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老者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