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唐立走出客栈,逍遥子站了起来,手里提着剑,道:“过去我杀的人不少,不知道和我有仇的人都来了没有?”
先前那老叟动容道:“都来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把我们都杀了么?”
王世德大声道:“就是,各路英雄和这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还有什么话说,我们一齐上去杀了就是,也好报了各自的大仇!”
逍遥子神色暗淡,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低声道:“我当年确实错杀了一些人,不过有些人,却必须死!”
说完,他俊俏的眼就如夺命的剑,死死盯住王世德,过了片刻,他才移开。
王世德大汗淋漓,又悄悄缩回了人群后。
人群中提着一柄短头大斧大汉道:“逍遥子,你也知道你错杀了人,不过今日才悔悟,是不是太迟了些?”
逍遥子道:“长白山沙家寨的史宏生,却不在这错杀人之列,你父亲占山为王,祸害一方,专门打家劫舍,杀伐强盗,死在他斧下的人也不少。”
那短斧大汉闷哼一声,他正是如今长白山沙家寨寨主史灼,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沙家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在长白山一带,也是有名头的人物。
妙手书生听逍遥子道出汉子出处,心里也是一惊,他手里提着书笔,似乎很是痛苦,道:“那铁面谏官杨思忠,却该不该杀?”
逍遥子长叹一口气,道:“不该杀。”
谁都知道杨思忠号称大明铁面谏官,官拜御史大夫,不过却突然一天死了,只留下咽喉一剑,薄薄的一剑,连血都没流出来。
世上恐怕只有一人能有如此快剑。
逍遥子也没有辩论,只是道:“我本该偿杨大人的命,不过时候还没到,因为我现在有比偿命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妙手书生冷哼:“你休想逃脱,不管你有什么事,今天却必须把命留下!”
逍遥子却没去理他,他心头在想,秦氏母子方入青州,行踪现已暴露,目前生死未知,不觉紧锁眉头。
崆峒派掌门肖正耀这时道:“逍遥子,那我爹呢?他久居深山,你们之间又有什么冤仇?”
逍遥子道:“我们之间没有冤仇。”
肖正耀怒然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逍遥子道:“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
肖正耀沉默了,他知道逍遥子话中的意思。
天下第一快剑这个名头,又有几个人不为之心动?
逍遥子忽而拔出长剑,朗声道:“好了,废话不在多说,有什么债怨,你们一起上吧!”
这是他拔剑最慢的一次,一分一厘,他慢慢的抽出。
他今天的话说得太多,几乎比他一年中说话的总和还要多,但他知道,说这些话都没用。
仇恨是不会因为话多而湮灭的,有些过错,仅凭几句话也不能就让人遗忘。
浪子回头,谈何容易?
在逍遥子拔出长剑那一刻,就有人出手了。
一道星光朝他射来,逍遥子利剑斩下,一柄短刃断成两截,分别插入竹壁两侧。
接着,群雄纷纷出手,刀剑厉斧一齐向逍遥子劈来。
逍遥子立在原地,身形左忽又闪,快得让人眩目,群雄的各路攻击,却被他巧妙的避了开去,但是他剑若闪电,只要出手,就有生命断送在他的快剑下,只见白光闪烁,攻在最前的几人已倒在地上。
他们都是被一剑毙命,身上再没多余的伤口。
但逍遥子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一个身影趁乱闪出客栈,正是王世德,刚才那柄短刃,也是他抛出,为的是打破僵局,他奔出客栈回头望了一眼,口中冷道:“逍遥子啊逍遥子,今日这楚国客栈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王世德刚奔出几步,忽然远处就有一团红影飘忽过来,他慌忙躲入竹林。
来人身穿火红的紧身劲服,有人骑马有人步行,他们在楚国客栈百米外停下,只见骑在最前的红袍男子朗声问:“你确定逍遥子此刻就在这客栈里面吗?”
有人道:“千真万确!”
红袍男子侧耳倾听,果然有刀剑声从客栈中传出,他招了招手,就有人从后面推了三尊红火大炮出来,对准了客栈方向。
红袍男子道:“连同客栈给我轰平。”
三个手举火把的男子应声上来,将大炮后的引线点燃,呯呯呯三声,大炮口吐火蛇,流弹飞出,百米外的客栈立时轰炸开来。
躲在竹林中的王世德一身冷汗,当即如捡得一条性命,他抹了把汗水,看到红衣人身后高架的“火神”旗帜,断不知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帮派,但他今日大仇得报,也不再多想,轻声从竹林退了回去。
客栈内,逍遥子倚着竹桌,用剑支撑身体,雪白的袍子上面都是血迹。
这时,客栈内所有人都看出逍遥子原先便受了不轻的伤。
但一些人仍是畏首畏尾,只敢拖在后面,企图能趁机伤到逍遥子。
因为冲在最前的人,都已经死了。
只是寥寥几剑,众人连看都没有看到逍遥子出招,哪些人就忽然倒在了地下。
有人喝道:“他身上受了重伤,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力往一处,他必然死!”喝者是崆峒派一名年纪较大的中年男子,众人受他鼓动,又冲了上来。
逍遥子仍是立在原处,剑光闪闪,他已瞬间架住十几门兵器,但饶是他长剑再快,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就在片刻,他身前,后背都受了伤,白袍破裂,鲜血从里面淌了出来。
原是崆峒掌门肖正耀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趁众人合击,才有机会得已出手,不过他仍然忌惮逍遥子的快剑,是以点到就退,再伺机而动。
之前的妙手书生却没过来夹击,他与身后两个黑纱遮脸的年轻人站得甚远,摇头道:“走吧。”
男子道:“我们不出手?”
妙手书生道:“已经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女子道:“我看二叔是不屑现在出手。”
妙手书生道:“就算我们不出手,逍遥子此次也是在劫难逃,就算我们出手,逍遥子也能随意杀了我们,若非他今日身负重伤,脚下展不开步伐,恐怕这里又要多出几十具冤魂。”
谁都知道,杀手讲究的是灵动快捷,只要是排得上号的都是武林顶绝的轻功高手,更何况是逍遥子。
女子幽然道:“我看倒不是冤魂,他们这些人倒并不比逍遥子好到哪里去。”
几句间,三人已退出大门。
就在这时,只听三声惊响,猛如平地惊雷,他们身后的客栈突然爆炸开来,竹屑纷飞,火光猛然燃烧起来。
三人扑倒在地,回头再看客栈,整个楚国客栈已倒在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