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回到租住的宅院时,没有发现保罗和艾伦,只有个半死不活的陈老板还关在柴房。
与其说关,不如说是扔更合适,此时的陈老板四肢俱断,舌头也早没了,被石灰迷了的眼也一直没处理,根本不用担心会跑掉,所以也没人看管。之所以没杀他一方面是因为保罗还想从他脑中掏出些有用的消息,还有就是杀他以后尸体不好处理。
保罗是在天黑以后才回来的,艾伦没和他一起,火箭向他说了白天的情况,他也只是点点头,丝毫没有解释自己行踪的意思,径直朝柴房走去。
火箭气闷的追上去,说道:“你是不是该说说白天你干了什么?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我有权知道。”
保罗脚步放缓,声音平静道:“我去了通宝钱庄,没想瞒你,你不问我就没说。”
火箭追问:“那艾伦呢?她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保罗此时已到了柴房门口,回头看着火箭道:“她有任务,现在应该在冯国公府。”
火箭惊疑道:“你难道想让她暗杀转轮王?”
保罗不屑道:“我没那么愚蠢,她的任务只是潜伏查探。”
火箭道:“那我们接下来干吗?”
保罗道:“先忍耐几天吧!黑石一连损失两位高手,接下来的几天南京城不会平静的,没事的话就不要出去了。”
见火箭点头,保罗就掉头进了柴房,见到保罗进来陈老板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区区几天堂堂的黑石头目竟会变成如此摸样。
此时的陈晓龙和童甄仍在赶路,由于初次骑马,两人的速度比预计的要慢很多,离下个驿站还有不短的距离。
陈晓龙见童甄脸色发白,有些担心道:“你还好吧?要不休息会再赶路吧!”
童甄有气无力道:“不用,到驿站再休息。”
陈晓龙也没再说什么,两人闷头赶路,半个多小时后,他才终于远远的看到了驿站的灯笼。到驿站后,童甄的腿已经完全麻木了,连马都下不了,全靠陈晓龙扶着才进了房间,还特意为她要了热水泡脚,明天还要赶路的。
伙计送来饭菜时,童甄已经坐着打瞌睡了,陈晓龙把她叫醒后随意扒了几口就睡了。陈晓龙把一切都收拾好后,才回了自己房间,他并没有立即睡觉,而是开始打坐,内功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丝毫不敢放松。
保罗满脸疲惫的走出柴房,使用心灵感应对他的精神是很大的负担,特别是对方还在竭力抗拒。他并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消息,但他并不沮丧,因为他本就没抱太大期望,再说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多了,这同样也是他的修行。
好久以后保罗才恢复过来,转身就再次进入柴房开始了又一轮的探索,他从不缺少坚持,直到很晚他才回房休息。精神力的修炼本就是如此,一次次耗尽,一次次恢复,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修行方式。
第二天,陈晓龙天还没亮就起身了,早些出发就不用在中午大太阳时候赶路了,把一切都准备好后他才去叫醒童甄,吃过早饭,两人再次出发,预计天黑前就能赶上去杭州的船了,并且以后的路程他也不打算骑马了,反正不过多耗一天时间而已。
保罗同样一大早就出门了,他要找的还是江阿生,要展开下面的计划,他必须促成江阿生夫妇的和解。这说难不难,因为两人都深深爱着对方,但一个不慎也可能造成两人反目成仇,杀父之仇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事情比保罗预想的要顺利,因为经过账册和雷彬的事后,江阿生已经真正相信了他杜撰的身份,相信了他覆灭黑石的决心,这就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可即便如此,当保罗对江阿生提出他老婆可能是黑石退隐的杀手时,江阿生仍旧当场翻了脸,要不是碍于情面甚至当场动手也说不定。
保罗并没有动怒,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只是平静的解释自己推测的依据。这并不是他事先调查过,凭借对剧情的先知先觉,编造些细雨的破绽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随着保罗的分析,江阿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对妻子的异常他早有察觉。从前被爱蒙蔽了双眼,还不自觉,如今一被点破,往日的种种疑点都浮上心头,他整个心瞬间掉入了冰窟。
这时旁边的保罗又补了一句,我们推断她极大可能就是黑石杀手细雨,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江阿生受伤的心口上撒盐。爱上一个黑石杀手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了,何况爱上的竟是自己日思夜想想要杀死的杀父仇人,此刻他的心绪无比复杂,脸色变幻不定。
保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就是他想要的,不破不立,要想伤口真正愈合,脓包肯定是要挤破的,而不是一味地掩饰。
好久之后,江阿生才抬头,坚定道:“放过她吧!她现在就只是个普通妇人,早已不再是那个细雨了,她做的一切都可以算在我的头上。”
保罗笑了,说道:“你想救她,这我可以理解,但她值不值得你这样做呢?我怎么才能相信她真的改过自新了呢?”
江阿生有些激动,道:“那你要如何?”
此刻的江阿生目光逼人,分明是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架势。显然为了救下自己的妻子,他不惜杀了保罗。
正午时分,火箭背着满身是血的江阿生闯进了他家中,此时细雨正在做饭,见到江阿生这副模样,顾不得掩饰身手,身影一闪就接过了火箭背上的江阿生,抱到了床上查看伤势,同时焦急地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火箭被细雨诡异的身法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后退两步,一时没能答话,还是他身后的保罗答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时有人叫了声‘张人凤’,接着就打了起来,我赶到时就见他倒在路上,才让我徒弟把他背来。”
细雨见江阿生气息微弱,根本不及细问,看保罗一身游医打扮急道:“愣着干什么?快来救人啊!”
保罗装模作样的把了把脉,摇头晃脑地说道:“病人现在失血过多,恐怕是希望不大了。”
细雨心急如焚,哪里有什么怀疑,当场就跪倒在地,恳求道:“希望再小也要救啊!治好了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保罗一副神医口吻道:“医者父母心,能救我又怎么会不救?可施救实在太凶险了!”
细雨见他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气急道:“不救人都要死了,哪顾得上什么凶险啊?”
保罗摇头道:“我说的凶险不是病人,现在要救他就需要输血,可又哪里有人愿意提供这么多血呢?”
细雨不带半点犹豫道:“用我的,我来供血。”
保罗郑重道:“你可要想好了,这样你可就危险了,而且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细雨坚定的点头,同时伸出手臂道:“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绝不放弃,赶紧开始吧!”
保罗再次确认到:“你真决定了?”
细雨深情的望着江阿生不住的点头,保罗还要再说,躺在床上的江阿生却不依了,泪水溢出眼眶,挣扎着就要起身。
细雨不明白情况,反而像安慰小孩一样不住的安抚江阿生,同时焦急的催促保罗动手。
看情形保罗就知道装不下去了,深深地对着二人鞠了一躬,道:“在此,我以一个黑石帮仇人的身份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细雨完全被保罗前后的转变给搞糊涂了,不明所以,但还是焦急的催促他给江阿生治伤。
保罗这才开口解释道:“你先别急,他没受伤,只是喝了点龟息丹粉末,身上的血是猪血。”
细雨闻了闻手上的血,杀手的素质体现的淋漓至尽,几乎瞬间就镇定下来,起身护住床铺戒备道:“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保罗道:“我没有恶意,你听我说完就明白了。”
细雨并未放下戒备,冷声道:“我在听。”
保罗这才道:“黑石杀我全家,我侥幸躲过一劫。一直以来我都暗中查探黑石势力,终于在不久,我找到了油坊的陈老板,确定了他是黑石的人,也是那时我注意到了你的丈夫。”
细雨插话问道:“这与我丈夫有什么关系?”
保罗不焦不躁道:“耐心点,等我说完你再问不迟。”
细雨没说话,保罗就当她答应了,继续道:“他那时同样也在暗中查探陈老板,而我又需要帮手,于是我主动找到了他,寻求合作,于是你也进入了我的视线。
就在昨天,他帮我出手杀了雷彬,我认出了他的剑,参差剑,从而确定了他就是前首辅张海端之子张人凤。
而经过我的详细观察,你的身份也逐渐浮出水面,你变化的确很大,相貌更是完全变了,但你骨子里的却杀气并没有消散,这也在不经意间暴漏了你的身份,结合你出现的时间,我有极大把握你就是细雨。
于是在今天早上,我出言试探你丈夫,经我提醒,他马上就确定了你的身份,而他的反应也应证了我的猜测。
我原以为他最多不自己动手,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爱上了你,为了你甚至不惜放弃报仇,甚至还想要杀我。幸亏我早做了最坏的打算,早在他的茶中下了龟息散粉末,他有心无力。
为了让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我特地演了这出戏,我和他打赌,如果你不救他,那就证明我是对的,你该死。而如果你救了她,我就放过你,成全你们夫妻,现在看来是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