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艾伦一直不断变换面容出现在雷彬的面摊上,监视着雷彬的一举一动。令她疑惑的是在雷彬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杀手的影子,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恐怕她都会认为雷彬只是一个普通的拉面师傅。
艾伦有自己的任务,保罗和火箭自然也没闲着,黑石已经找到罗摩遗体的消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南京流传开来。
每天晚上艾伦都会把观察到的所有事告知保罗,其实每天都差不多,除了回家外,雷彬总是在和面打交道,早晨出摊,正午一过就收摊,下午再来,晚上就收摊回家。
终于保罗决定动手,他把时间定在午时之后,地点定在雷彬回家经过的一条背街小巷里,盛夏的人们这时都在犯困,路上行人很少,对雷彬这样一个杀手而言晚上警惕性怕会更高,未必容易得手,而且比起晚上白天行动也会使雷彬暗器的威力有所下降。
保罗是在南京城门口等到江阿生的,江阿生一般都在那里等生意上门,他开门见山告诉江阿生中午要有所行动。江阿生都没仔细打听要做什么,只是说他要回家一趟,让保罗看着点他的马。
此时的陈晓龙也在和马打交道,听从船夫的建议,为尽快到杭州,他们要骑马赶路近两天。初时两人都很兴奋,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也向往白衣怒马纵横江湖的生活,但一上午后两人就叫苦不迭了,陈晓龙觉得自己的大腿内侧肯定破皮了,更不要说童甄一个女孩了。
中午不到两人就在一路旁茶摊开始休息,没一会儿陈晓龙就被旁边几个跑江湖汉子的聊天吸引住了。
“你听说没有,罗摩遗体被黑石得到了,黑石不愧是黑道第一帮啊!”
“黑石算什么第一?要是他们敢露头,早被那些名门正派给剿了。”
“什么名门正派?自从本朝开始,有了东厂锦衣卫,早就都成缩头乌龟了。前几天东厂一个叫万喻楼小头目直接就上昆仑派要人,昆仑派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就把人交出来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江湖帮派肯定比不过朝廷啊,那还用你说?”
······
那几人还在争论,陈晓龙却陷入了沉思,万喻楼,这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两人在茶摊歇了一会儿,就继续上路了,腿疼也没办法,任务是排在第一位的。为了童甄能舒服点,他把自己的外套都给垫到了她的马鞍上。
就在他俩上路的同时,雷彬已经开始收摊准备回家了,他并不知道路上有人在等着他,还和往常一样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雷彬走到小巷中间时,突然前方闪出一人,是一个手持长剑,头戴斗笠的汉子,正是江阿生。他意识到了危险,但还是走了过去,手指暗自捏着两根钢针,因为他此时转身就会将整个后背暴露给敌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行至近前时,他开口试探道:“兄台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过去?”
江阿生开口道:“与人方便才能于己方便,你我之间哪来方便一说?”
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攻向雷彬上身。
雷彬早有准备,在江阿生拔剑时已经开始后退,身子一仰就躲开了削来的长剑,同时手中钢针直取江阿生心脏。
江阿生身手自然不弱,左手已然抛开剑鞘,露出黑色短剑一抬就将射来的飞针打飞。
第一回合两人平手结束。
看出了雷彬眼里的震惊,江阿生冷声道:“怎么?不认识这两把剑了吗?”
雷彬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楠楠道:“不可能,张人凤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你究竟是谁?”
江阿生悲凉的笑道:“天不亡我,让我侥幸躲过一劫,报这血海深仇。”
说完就又杀向雷彬。
江阿生的参差剑配合小巷的地形相得益彰,使得变幻莫测,而雷彬则将两根峨嵋刺使得诡异无比,配合满身的飞针,丝毫不落下风,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坚持。
此时对面的屋顶趴着一人,正是火箭,他已经在屋顶上等了一个中午,他的目的就是一旦江阿生失手,他就负责解决雷彬,偷袭之下相信有很大机会干掉雷彬。而保罗和艾伦并不在这里,至于去了哪,火箭并不知情,他只是听从保罗的命令而已。
此时江阿生与雷彬二人已逐渐打出了真火,从原本的你一招我一招的来回试探,变成现在的拼尽全力置对方于死地,雷彬防守越来越多,已逐渐开始落入下风。
江阿生乘胜追击,丝毫不给雷彬喘息的机会,招招直指要害。雷彬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但多年的杀手经验告诉他,只要坚持总会有机会,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手上的动作也并不慌乱。
随着打斗持续进行,雷彬渐渐有些绝望了,江阿生看起来粗鲁,实则精细,他好几次故意露出破绽,江阿生却根本不上当,丝毫没有急功近利的心思,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了,他必须拼一把了。
心中虽已下了决定,但他口中却仍在拖延道:“我只是个杀手,身不由己,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江阿生接到:“身不由己?那被你杀的那些人就该死?”
雷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愿意接话就好,他继续道:“你今天放过我,我愿离开黑石,从此不过问江湖之事。”
江阿生道:“那被你杀的那些无辜的人呢?”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雷彬道:“我愿尽我所能,帮助那些幸存者,替那些死去的人处理好身后事。”说着已经停手,一副你要杀便杀的架势。
雷彬已经停手,江阿生心中善念作祟,也没立即下手,只是沉吟不定。
雷彬见有门,作势欲跪,说道:“你要不同意,现在就杀了我吧,我绝不还手。”
江阿生见状,急忙去扶,却不想雷彬低头瞬间,背后两根银针直插江阿生脸庞,同时手中的峨嵋刺调转方向,刺向江阿生腹部,情况一时万分危急。
这时火箭也在暗暗恼火,他并没看到雷彬偷袭,此时雷彬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江阿生挡住,他恼火的是江阿生的优柔寡断,那么好的机会就那样白白放过了,而他现在又射不到雷彬。
江阿生并没如雷彬所料的一般中招,他早有防备,在雷彬射出飞针的一瞬间,他的长剑就刺在了雷彬腹部,头一偏就躲开了飞针。因为他根本就没相信雷彬的话,哪怕他说的在动人,杀父之仇只能用血来洗清,他从未想过要放走雷彬,拖延只为了更好的机会。
雷彬双手的峨嵋刺掉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伤口,死死地看着江阿生,好像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没上当。
江阿生并没有回答,他完全没顾及雷彬的眼神,反问道:“你呢?黑石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退隐不好吗?”
雷彬的脸微微抽搐,道:“退隐?谁不想?谁愿意整天过这种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生活?只有身在其中你才能体会到它的恐怖,背叛黑石,天下之大,又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江阿生没再说话,就要拔出插在雷彬身上的长剑,雷彬却死死的拽住长剑,恳求道:“放过我家人好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儿子才三个月大,求求你!”
江阿生能看到雷彬握剑的手在流血,而雷彬却好像并不知道一样,只是以一种充满恳求的眼神盯着他,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惨死的家人,狠下心来,强行拽出长剑,捡起路边的剑鞘,就朝巷口走去。
经过巷口时,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不小,道:“祸不及家人!”
虽然江阿生像是自言自语,但火箭却知道那是对自己说的,头上直冒冷汗,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江阿生竟然已经能够发现了,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一名二流高手的实力。对于江阿生的提醒,他自然没什么意见,保罗没有要求要杀雷彬全家,他也不是一个伤心病狂的人,但他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到那时他是否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在江阿生走远后,火箭才回到巷子,这时的雷彬还没有断气,他如愿得到了3000奖励点,搜了搜雷彬身上,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他就离开了。
在火箭走后不久,雷彬的老婆也来到了这条巷子,她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哭大闹,也没有报官,她只是抚摸着雷彬的脸庞默默的流泪,最后孤身一人背着雷彬回家。没人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单薄的身影在窄巷的映衬下更显单薄,但这并不影响她报仇的决心,以及内心无尽的疯狂。
世间的事往往都是如此,一个微小的疏忽往往会造成致命的后果,而人们却总是在事后才真正明白。但那又如何呢?又有几人能真正吸取教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