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飞行是御剑术里的一种,也是御剑术里最难的一种。很多修仙的人,大都能掌握半熟不熟的御剑术,但要说御剑飞行,恐怕少有能及。然而御剑飞行对于刚满二十岁的万弓延来说,早已是小菜一碟,像他这年龄,近百年间也仅此一个。
于数百丈的高空之上,万弓延御剑而行,不出一个时辰,他便飞出万府千里之外,来到了一名叫冀山的地方。不曾落地,他也看到在冀山的山前聚拢了十余人,个个手持凶悍的兵刃。其中二人打斗的正酣,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手叫好,有人则一脸焦急,劝说声不断。
在高处俯视,万弓延细看了两眼,便御剑急坠,飞落到了山前。
“二少爷到了,二少爷到了。”
万弓延刚一出现就听见了人的叫喊。
那打斗的二人,拼的凶残,不像是切磋武艺,更像是仇深似海,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除他二人外,其余的人尽数看向了万弓延,唯他二人依然在打斗中。就跟入了魔一样。
降龙剑自行回到了万弓延背上的剑鞘里,一个挥手,一道劲风便扑向了那打斗的二人。但见得灵光一闪,催使着那二人竟各自退开丈余,这才停了打斗。
“二少爷。”
“二少爷。”
那二人面面相觑,各自向万弓延恭敬地喊了一声,瞬间失了暴脾气。
万弓延上前一步,朗声讲:“你们这是作何,来这里化解仇恨吗,那你们为何不去景陵山,为何不去屠狗寨,回你们的老家去,搞得你死我伤,还能有个方便的落脚处,何以非要跑到这数百里之外来丢人现眼。”
打斗的二人,一个是景陵山的邱启仁,一个叫铎耿,正是屠狗寨的寨主,万弓延数落他们,并不是信口胡诌诌。
经万弓延一言,邱启仁忙上前笑呵呵地回道:“二少爷言重了,我们只是比一比拳脚,这不,提前两三天就来了,闲着也是闲着。”
哪知铎耿一听,顿时便大怒:“小人,打就打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今天有件事,还请二少爷做主,他景陵山的人一向嚣张跋扈,两个月前,都欺压上了我的地盘,将我几个弟子给打得半死,你说这笔账,该如何结算。”
“呸,是你的弟子动手在先,你这老杂毛,你搞清楚了没有。”邱启仁立刻又言辞反击。
铎耿哪能示弱,接着便又怒道:“打得就是你们这些欺压百姓的人,连手无寸铁的老汉都不放过,我就恨我不在场,不然,非一个一个剁了不成。”
邱启仁不禁走近万弓延评理:“二少爷,你听听,你听听这老杂毛说的话,行他抢过往的商队,就不行我去抢点儿过冬的余粮,什么狗屁道理。”
“你才是狗。”铎耿指着邱启仁便又暴怒。
夹在他们中间,万弓延好像听他们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且互不相让,不免有些无语。这时另一人邓客染走了出来,他站出来便左右劝解道:“当着二少爷的面,都少说一句吧,我想此次二少爷召集大家过来,不是来看你们了结恩怨的吧!”
“是啊,是啊,你们两家的恩怨,又不只存在了三年五载,又怎么会在意这一时,依老夫看,还是一笑泯恩仇,等回去再见分晓不晚。”老者仝川也跟道。
一眼看过去,仝川是这十几个人里最年长的一个,万弓延见他出来说话,便上前行礼道:“原来仝老也来了,晚辈万弓延在这里替家父向您问好了。”
仝川见得,忙伸手相阻:“可不敢,可不敢,老朽岂敢向二少爷索要礼数,令尊虽早些年向我求教过一些点墨,可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二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仝川先前还是以老夫自称,到了万弓延的面前,也不自觉得换成了老朽,这万家二少爷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仝老客气了。”万弓延忙又道。
万弓延对仝川的一番客套,也凉冷了邱启仁与铎耿的怒火,见在场的所有人都围拢到了自己的身边,万弓延便转而朗声又讲:“我不管几天前你们都做了什么,我只要你们现在知道,鬼之林不是一般人可以涉足之地,倘若你们怕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万弓延依然当你们是朋友。”
“二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赶了几天的路程来了,又怎么会怕,再往前走几十里便是鬼之林的地界,从现在开始,一切全听二少爷的安排。”随即便有人回应道。
邱启仁见得,也忙跟道:“是啊,怕死的就不会来了,接二少爷的请柬,我可是连夜赶了来,别人不敢说,我邱启仁甘愿为二少爷效犬马之劳。”
他口中的别人,显然是指铎耿。铎耿随即瞪了他一眼,大概是给万弓延面子,没有再过多的理会。
“是啊,二少爷,有什么你就说吧,一切都听你的。”又有人纷纷跟道。
万弓延这便毫不客气地讲:“好,既然如此,再好不过,我需要你们做的,只有一点,也许对你们来说,还是那么一点点。”
“什么?”
“我只要你们的命。”
万弓延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大惊,甚至好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话。
但他们看见万弓延背后的降龙剑在缓缓出鞘,便又各自退开,不敢怠慢生疑。
唯有先前那邱启仁忽而质问道:“二少爷,你这是何意?”
他话音未落,降龙剑便御剑而驰,一下子就划破了他的喉咙,就在其他人的面前,邱启仁再无二话,一命呜呼。这下,包括仝川在内,都是惊慌失措,没想到他与万弓延之前的一番礼让,竟成了他剑锋下的诀别。
之前还是敌人,这时铎耿见邱启仁就这样死了,也是一愣,奇怪地看向了万弓延,而这时万弓延却已闭上了眼睛。
万弓延此举,是不忍心看到血,尤其是这些所谓朋友的血。这些人应他之约,也是给他面子,他不想亲口告诉这些人,约的地方是黄泉路,是让他们不远千里过来送死。
降龙剑一出,无法收拾,只见有人拔腿就跑,可刚刚跑出两步便栽倒在了地上,眨眼之间,十余人无一幸免,死的彻底。万弓延闭着的眼睛流泪了,显得极为不忍,极为心痛,他能尽最大的力,就是一剑毙命,让这些人远离痛苦。显然他也做到了。
降龙剑刃不见血的回插到了剑鞘里,他都没有动手,便让这十余人死翘翘的躺了一地。而他,依然在流着眼泪。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可能死第二次,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各位,对不住了。”万弓延还在内心默念道。
待万弓延定了定神,他也睁开了眼,默念咒语,伸指一出,那一地的尸体随即便消失不见。在这时,他的眼睛里已没有眼泪,有的尽是大义凛然,一个纵身,便见他朝着鬼之林飞身而去。
鬼之林里,白雪茫茫,深不见底,但见他一飞便跃到了鬼之林的边缘,稳稳地落在了那里。在鬼之林的边缘处,明显有一道结界,他又点出了手指,将之前铎耿他们的尸体抛入了这不见影像的结界中,随即他也跟着而去,没了踪影。
顿时,鬼之林外的一切,仿佛又回归到了之前的宁静。
待钻进了鬼之林的里面,却成了另一番场景,茫茫白雪不见了,有的尽是花红柳绿,在万弓延的穿越之下,他竟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哪里是鬼之林,简直就是百花丛。
万弓延很快还惊奇地发现,这里的花草树木品种,是人间罕见,甚至说是不曾存在的。放眼望去,飞来飞去几只蝴蝶,也是大如飞禽,颜色古怪。老远又见得一棵粗壮的大树,竟能有百丈之高,其一片落叶,竟飘出了百丈之远。
如此唯美的世界,让人陶醉,万弓延却没忘记自己所来为何,飞身而起,踏过一处花蕊,一处水草,径直飞向了前面。不时,他便隐隐约约听到了抚琴的声音。
一妙龄少女盘坐于前方的崖石之上,在这貌似仙境里,她就像是个仙女,一颦一笑,手法自如,旷世美曲在油然而生。万弓延很快便被吸引了上去,同时吸引他的,还有崖石前后的壮观奇景。峰峦叠影,瀑布横飞,云朵钻到了崖石之下,抚琴的就在云朵之中。
此女芳名芷子恬,见得万弓延出现,她却依然沉醉于自己的琴声中,悠然自得,面带笑容。而万弓延一见此女,却颇为心动。正如这花花草草一样,如此美女子,世间罕见,万弓延也是一凡夫俗子,岂能不动心。
遥望周围,不见人烟,不见他人,万弓延便上前淡然问道:“姑娘可识得百花仙母?”
芷子恬抚手琴声止,淡然笑回:“你是何人?”
“晚辈是西天之外太白星君的关门弟子万弓延,受他老人家之托,特来求取一物,初到贵宝地,怕有失礼数,还请姑娘能代为引荐。”
与美女相对而视,万弓延忽然显得极为有礼。
芷子恬顿时又笑了,笑问:“太白星君是谁?你好像来错地方了,这里并没有什么百花仙母。”
“姑娘何以这么肯定?”万弓延忙又问。
“因为我在这里坐了三百年,一直是我一个人,从来就不曾听说还有他人他事,你算是幸运了,还是第一个听到我琴声的人。”
“三百年?”万弓延不禁一愣。
“对,三百年,看你的年龄,最多不过三十岁,也就是说,我坐在这里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不曾出生。”
常人说这话,一定有冒犯的味道,但出自这姑娘之口,万弓延倒觉得她甚是可爱,还有些庆幸,她没说自己最多不过四十。她惹得万弓延笑了,虽然在内心万弓延根本就不信这女孩子的话。
“姑娘在这里不曾见到人,那可曾见到过鬼?”万弓延随又问。
“什么,鬼是什么?”芷子恬这才有了些好奇。
“这里是鬼之林里的幻境,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鬼是什么,我想姑娘一定是在开玩笑,欺负我这初来乍到的凡人吧!”
“呵呵,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信不信由你,我要弹琴了,请你自便。”
芷子恬说罢,竟然真的继续抚起琴来,一弹弹了三百年,看上去就像是真的。
万弓延是醉了。
与其再问,不如不吭不响的等下去,万弓延又细看了一番这美女子的姿色,干脆盘膝坐了下来,听起了琴声。他不信他只是坐着,都等不到芷子恬歇息的时候,而到那时,恐怕她的谎言也将不攻自破。
可怕的是,芷子恬并没有被万弓延的此举给改变初衷,依然一颦一笑,泰然自若。之前她所说的话,越来越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