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其实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日子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不尽如人意而停下脚步,反而你会觉得时光越来越快,让我们追都追不上。在不如意里,我们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渐渐懂得了接受,慢慢的,有的人会平庸,有的人仍在挣扎,又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宇文徵所处王府的后花园里,万弓延正在跟兰宁讲述着人生里的大道理,他的话让盲眼的兰宁听得津津有味,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的存在,致使兰宁少了些寂寞。然而兰宁又清楚,万弓延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她,故而她倍感珍惜。
万弓延说话间,兰宁的侍女慈儿端上来了茶水,在花亭里,除了茶水还有糕点水果,可见兰宁也已把他当成了朋友。兰宁的脸上绽放的依然是微笑,而万弓延却跟他讲出的这番道理相称,对于无力照顾其一生,心存惭愧。
看着兰宁脸上的笑,万弓延不由得便夸赞道:“你笑起来真美。”
他的用意又不仅仅是夸赞,而是借此给兰宁一些欣慰,兰宁听得,果真笑得更加灿烂,其脸上那股残缺的美才是真正的美。兰宁笑着笑着,不禁回道:“在我的脑海里,没有美的图案,但是我想象得到,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我的眼睛而抛下美好生活的。”
万弓延顿时也欣慰的笑了,虽然兰宁看不见他脸上的笑,他也想由衷地让兰宁感受到,他懂得其心思,心也放得下。想想也是,兰宁衣食无忧,且又这么多下人伺候着,万弓延还能担心她什么。
万弓延喝了一口茶水,兰宁便也自己喝了起来,刚好她是在表明她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万弓延心里想的那些不尽如人意,不见得兰宁也同样认为。这样让万弓延释然了很多,让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除此之外的世界里也一样。
“你见过我哥哥了?”兰宁跟着又问道。
万弓延回道:“是啊,就在昨日,要不是他一再让我看这个看那个,昨日的时候我就会过来看你,不过也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他还记得我跟他小时候在一起的很多事,让我回忆起了很多。”
“是嘛,比如呢?”
见兰宁对此有了兴趣,万弓延忙又讲道:“比如,比如有一次,我们在庙会上遇到了三王爷的长子宇文德,我们两伙人竟然会为了谁先进大庙给打起来。当时那宇文德头上被打了一个拳头大的包,可害苦了你哥哥,回来后二王爷还领着夙互上门去负荆请罪。结果在请罪的时候,他又偷偷地溜到了柴房,放了一把火,那一晚上,可把他整个王府都给折腾够了。”
“王府是大乱了一晚上,可我哥哥也不好过,据说在外面又冷又饿过了一宿,最后还是在一家酒楼的烟道里找到的他。等找到了他之后,他浑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硬是让我爹爹都没有认出来,才又免了一顿打。”哪知万弓延先说了一段,兰宁在后继续跟道。
万弓延随后笑道:“呵呵,原来这件事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是,明明是你跟我哥哥一起打的人,当时你在哪里,那天晚上,你就没有去外面找过他。”
“我?”万弓延一顿,顿了顿才又继续跟道:“我当时就失去了自由,说是在葛襄垣好好呆着,其实是受到了二王爷的管束,至于当时发生的这些事,也是夙互亲口告诉我的。你猜怎么着,他说完之后,还让我替他想办法再来一场报复,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提前离开了王爷府,结束了这场王公贵族的生活体验。”
“我可是听说,当时是因为你父亲要走,你才跟了回去。”
没想到兰宁会连这个都知道,万弓延顿时一脸的尴尬,连忙又解释:“这个也是主要原因,不然我当时会留下的,后来事实也证明,当时离开是对的,一离开这里我便机缘巧合地遇到了我的师父。”
万弓延是刻意扯开了话题,来缓解之前的尴尬,而兰宁也不是抓住一件事不放的人,顺着他讲到的事便又问道:“师父?你师父又是谁?”
“我师父可是一个神人,他神通广大,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行路时,可眨眼百里,挥手间,可一手遮天,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万弓延便又自豪地讲道。
万弓延所讲的这些话,或许是真话,却听傻了兰宁,兰宁脸上的笑僵住了之后不久,才又憨笑了起来,这是她觉得万弓延是在开玩笑。难得从万弓延口中听到了两句不着边际的话,还觉得这是在逗自己开心。
把话给说大了,万弓延即刻便又后悔不已,跟着也笑了起来,憨笑道:“哈哈,我师父要是听到我在这里白话他,他肯定跟你一样,也会笑的,这个怨我,一高兴就为所欲言了,他哪里会有这样的神通呢!”
结果兰宁笑得更加厉害,才不会把这话当成真的。
二人笑着笑着,兰宁却又率先不笑了,她这样大笑之后要是沉默起来,又跟伤心没了两个样子。万弓延见状,一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认真地看着她,很快便又预感到了一些不喜。这是兰宁内心的不喜。
随之便听兰宁淡淡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万弓延沉默了,这才是他来找兰宁谈心的目的。
“如果,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出了这个门我便会走,我来这里,也是跟你告别的。”即便是难以讲出口,可万弓延还是讲了出来。
这问题的答案,兰宁预感得到,故而她的面色是丝毫没有改变,淡然又问:“那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
“会,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看你。”万弓延坚定地回道。
兰宁明显有些神伤了,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觉得这已经成了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听起来就有些可怜。不想受到万弓延的怜悯,兰宁便又故作镇定,勉强笑了起来,不过这时的笑,显然已大打了折扣。
万弓延则多是无奈,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好,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就派人吱一声,王府里要什么有什么,就是没有的,父亲也能让他有,肯定能多多少少帮到你。”兰宁愣了半天才又讲道。
万弓延忙应道:“嗯,那到时候,我一定不会……”
哪知万弓延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了,脸色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跟着他竟把目光看向了面前的茶水。刚才端茶的慈儿早已不知去向,是这茶水里出了问题,才让他又看向了兰宁,目光里尽是不可思议。可是见兰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又觉得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旁人在从中捣鬼。
兰宁听他突然打住了,便问:“不会什么?”
茶水里有问题,万弓延既然已发觉,便已经不是了问题,他暗运内力镇定了下来,随后便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接着回道:“是不会客气,到时候只要有所求,一定会派人来向王爷开口。”
“好,那我等你来看我。”
这一次万弓延没有应答,一来是默认了,二来刚才茶水的事,他不会就这样算了,他迟早要辨清楚这其中的原委。但无论怎样,他都不忍心让兰宁搀和进外界的是是非非,他只想她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