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剑无坚不摧,无韧不破,自古以来都有着天下第一名剑的美誉。数年之前,是名剑世家万家堡堡主万鸿天的独门兵刃,现如今,它的主人是万弓延。万鸿天的次子,万家堡的二少爷,也可说是万家二少爷。
万弓延年方二十整,是个极其豪爽的人,至少在他的朋友东方晋看来。
东方晋是个无门无派的剑客,有着天下第一剑客的美誉,因其常年痴迷于剑法、生活于荒林剑冢,人送外号剑疯子。有时候疯起来,就连万弓延,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这一日,应万弓延之约,东方晋饮着小酒寻上了门,二人见面便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这场以武会友的比试,已经是有史以来的第三次。万弓延手持降龙剑,剑疯子即便没有顶级剑刃,也不甘示弱,寻了些厚重的玄铁,找顶级铸剑师精心打造了把利器,来一较高下。
唯一见证这场比斗的,便是万家堡的核心校场。
“东方兄,你这三十三式也不过如此,看来这两年你又白瞎了,我再来教你一招,天狗拉屎——”
万弓延仗剑喝着,纵身一跃便上去丈余,飞身急下,剑锋四溢,将整个东方晋都笼罩了个严实。这扎扎实实的一招,“屎”不可挡。
东方晋避无可避,收了长剑,一掌便迎击了上去。但听得“嘭”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竟让东方晋脚下的石板都给震碎数尺。延绵开来,剑气突散,见万弓延护身自保,东方晋长剑一出,也趁势而起。直刺万弓延下盘。
飞身一跃,万弓延落回了地面,一道剑气划开,也躲开了东方晋的紧闭。
“内力又强劲了不少,可仅凭你的内劲,如何对得起你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再教你一招,仙女撒泼——”
只见万弓延收了降龙剑,四指其出,数道指力便齐扑向了东方晋。利用自身强大的内劲来给东方晋上一课,意在表明,内力也可以这样玩的。纵使丢开了长剑,也不失剑客的本意。
东方晋见状,忙用剑划开两拨气流,剑锋直攻万弓延,倒不管万弓延的指力是何等的高明,只管用身子去接纳,源源不断。其身上所溢出来的内劲,竟逼得万弓延涨红了脸。
万弓延只得又重出降龙剑,与东方晋的长剑一触,顿时撞击出巨大的能量,但见得,校场数丈外的阁楼都被这能量干扰,一下子就坍塌了多半,他二人也各自退了起来,飞离出数丈之远。万弓延的手隐隐作痛,而东方晋则牢牢地握住了剑柄,为使剑刃无碍,逼得其吐了半口血之多。
不但如此,东方晋吐血之余,用长剑插到了地上,这才站住了脚。
“玩真的?”万弓延诧异了起来。
看样子,万弓延是无大碍,东方晋是落了下风。
看着万弓延,东方晋苦笑了起来,嘴角依然血迹斑斑,酣然笑道:“呵呵,不玩真的,那能逼出你的真迹,看来我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要易主了,你才是剑家第一人。”
随手一挥,万弓延收了降龙剑,忙走近了东方晋,边走近边又回道:“别人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若不是这把降龙剑,我根本赢不了你,你又何须自谦。”
腿脚明显迟钝了一些,东方晋拔出了地上的剑,细看了一下,便又冲走近的万弓延讲道:“剑术的最高境界,跟你所用的剑,并无关联,别人悟不出来,你还悟不出来。”
楼阁的坍塌,引来了万弓延的陪读书童金镯,自幼跟主子在一起长大。深知在万弓延会客的时候,闲人勿扰,可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岂会继续猫着,一溜烟儿就跑了出来。见主人无碍,才又站在一旁远远恭候着。
“我来给你疗伤。”万弓延视其不见,只管走近了东方晋。
东方晋则推开了万弓延的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万弓延见其这般,即刻便又冲着金镯喊道:“金镯,备酒!”
东方晋笑了,知他者莫过眼前的万弓延,此时此刻,大概一壶上等的杜康,才是他治伤的良药,靠着刚刚打败自己的万弓延,反而失了他作为一个剑客的尊严。若是这般,他宁可再伤一次。
不时,他二人又出现在了万弓延所居的凉亭内,良辰美景固然不存夜光杯,可两个至交好友独处一酒席,胜似一切。
金镯在一旁,只负责斟酒。
“我有意邀请你,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一上酒水,瞬间二人便放下了刚刚的比试,万弓延先开了口,谈及到了另外一件事。自万弓延疑问的语气上讲,显然这另外一件事,让万弓延的内心有些遗憾,甚至不只是有些。
“是我并不喜欢冒险。”东方晋一意已决。
万弓延不甘心便又讲:“这不是冒险,鬼之林向来都是凡人不敢涉足的地方,可在鬼之林的方圆数百里,凡人的枯骨倒是遍地都是,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我是觉得一定有凡人在作祟,身为一个剑客,一个知名的剑客,我们不应当坐视不理,更应该为民除害,还当地一份清静。”
“呵呵,什么时候,你也懂得大义凛然了。”
“既然知道这是大义凛然,那你为何不去呢?”万弓延紧追不舍。
“唉,不去就是不去,这还要什么理由,东方晋做事,需要理由吗!”
万弓延顿时便又坚定地跟道:“需要。”
东方晋被万弓延的蛮不讲理给僵住了,淡然笑着,自行喝起酒来,打算以无言应万言,这也是他一贯以来的拿手绝技。
万弓延不吃这一套,跟着便继续晓之以理:“吃?睡?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再睡再吃,这就是你活着的价值。你明明是整个修仙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偏偏情有独钟,成了剑疯子,却不见你有过那么一次的降妖除魔,好让世间,乃至后世的人知道,你也是个有建树的人……。”
“停,停停停——”万弓延还不曾讲完,东方晋果真有了动静,让其打住之后,便开始反驳:“今天我是来比剑的,可不是来听你唠叨的,再不打住,我可要走了,说走就走。”
东方晋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东方晋是个说走就会走的人,万弓延当然知道,他不禁也意识到,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言重了。
无奈之余,万弓延叹息了一声,不再相求:“好吧,你赢了。”
“呵呵,恐怕输的更多。”
“你确实输了不少,至少输了我对你期望。”
东方晋无力解释,看了一眼万弓延失望的神情,只得默默喝酒,仁至义尽。
喝了口酒,才把话题指向了鬼之林:“鬼之林号称是神仙都犯愁的地方,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非要去沾惹,搞不好的话,还会丢了性命,不如你也听我一句劝,还是在家好好做你的万家二少爷,有朝一日修成仙,再去无妨。那鬼之林外的事,也不是最近才发生。”
“修不修仙我不管,反正我意已决,非去不可,一个月之内动身。”
万弓延回答的斩钉截铁。
“一个人?”
“原本想,是两个人。”
东方晋知道万弓延说的第二个人是他,也不以为然,便继续讲道:“据说你跟东华山的人情谊非同一般,你可以邀他们一起去啊,像这等名门正派,远比我一个孤家寡人要强很多吧!”
“是强了不少。”
就是说到现在,万弓延的话里也依旧带着情绪,足见东方晋的不近人情,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东方晋不禁又服气道:“堂堂万家二少爷,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当年的一把降龙剑,鬼神都避而远之,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至于如此吧,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端着酒杯,东方晋便递到了万弓延的面前,万弓延见得,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碰杯之后,一饮而尽。东方晋是不会如其所愿随他去的,但二人的情谊雷打不动。
正在这时,忽听得有人来报,斟酒的金镯又给万弓延二人斟好了酒,匆匆跑了下去。那来报者远远站立在庭院的过道口,没有命令,他不敢走近院中半步,只能在那里等着金镯过去询问。
待金镯走近,来报者先是给了其一封信笺,低语了几句,随后闪离,金镯则匆匆跑回了原处,当着东方晋的面,将信笺递给了万弓延。同时禀报道:“是王庭里来的信,送信的是四王爷的人。”
金镯言罢便退下一步,万弓延见信笺的启封蜡完好,看了一眼东方晋示意了一番,随手便撕开了信笺,看了起来。不曾想到的是,信笺上只有六个字,让他一目了然。
“宫里闹鬼,速来。”
看万弓延的脸色有些异样,东方晋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