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信有鬼,却又都不愿意撞见鬼,此刻的陈员外便是这副心态,见到湖面猛的钻出来那人不由大惊失色,陡然从座椅上跌落在地。
“这!这是何物?”
彩锦微微一笑,满脸幸灾乐祸之态:“当然是鬼,我说我们是神仙你现在可信了?”
“信了!信了!诸位上仙,小人只求能得一子,你们找个鬼来吓我做什么?”陈员外半瘫在地上神色慌张道。
白郁语气冰冷的回道:“你好好看看此人,有没有觉得有几分面熟?”
陈员外连忙看向那水鬼,那水鬼也表情狰狞的看向陈员外,似乎恨不得要把他生吞了,看了几眼后那陈员外表情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恐惧骤然增加了许多,可是他依旧强词道:“我不认得他!我不认得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彩锦冷冷一笑:“你自然没有见过他,这世上没人见过他,可是他爹你却见过,而且经常见,从小就见,不过这二十几年里估计就没见过了。”
彩锦话音刚落,还未待众人反应,白郁立马便冷冷的接了一句:“只怕是在梦中没少见吧,不过每次见面你是不是都会猛然惊醒?”
白郁和彩锦这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的,把那陈员外吓的瘫在地上直哆嗦,虽然夜合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从眼前的情形来看,这水鬼应该就是这陈员外所造的孽。
人之所以怕鬼,多半是心里有鬼,怕鬼来报复,这陈员外与这鬼只怕是有深仇大恨了,不然也不能吓成这样,彩锦的这招倒是有点用处,能让人愿意去做某事的无非是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或者是对他有什么坏处,好处可以不要,但坏处却不敢不避,更何况是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坏处呢?
白郁继续加大火力道:“以人类寿命积淀了二十年的怨念,这可不是我们这些神仙说化解就能化解了的,怨灵深达地府,无一冥灵敢投身你陈家,这便是你二十年间未曾有一个子嗣的缘故,若此怨念继续累计,那只怕日后可就不是无子无嗣这么简单了。”
陈员外本就被那水鬼吓得不敢动弹,如今被白郁这一番话一吓,那更是满头虚汗,就在此时,那水鬼竟猛的扑向了陈员外,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哀嚎,似要把陈员外生吞了一般。
待白郁和彩锦反应过来之时,那水鬼已经将陈员外拖入水中,他连一句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彩锦见此情形顿时大惊,跟着也扑入水中,就连向来淡然的白郁此刻也难以镇定,跟着站了起来,面带惊色的看着水面,夜合本以为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但看着两人的神情她便知道了事态的严重,这是突发事件。
过了片刻,两群水族猛的从水中钻了出来,一群手中托着陈员外,一群合力擒着那水鬼,夜合粗略的看了一下,那群水族大约有七八个,而且都是成年的健壮水族,即便如此擒住那水鬼也略显费劲,可见那水鬼的怨念之深,还好只是一个身负怨念的水鬼,是一块原料,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祸患不敢想象。
彩锦狼狈的爬上了船,那身飘逸的花袍子湿了水之后瞬间小了几圈,皆紧巴巴的贴在身上,真的就像公鸡的一身羽毛沾了水一般,不过彩锦却不能叫落汤鸡,他得叫落汤八哥。
“还好我事先做了安排,让水族潜在船下待命,不然这次可能就要出大事了。”彩锦怏怏道,再没了之前的得意。
几个水族将陈员外送到了船上,此时的陈员外在外形上与彩锦没什么两样,不过神色上可就惨多了,本来应该吓的昏死过去,但是偏偏又是掉在了水中的,经水这么一激,想晕都晕不过去,只能神情呆滞的蜷缩在一起不断的发抖。
倒是那水中的水鬼,此时气焰最盛,被一群水族抓着还不断的挣扎叫嚣,看的白郁都按捺不住了,语气冰冷而又带着怒气道:“我既然答应过你会帮你解决这件事就一定会做到!你若再这样胡闹就别怪我将你神元打散,让你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那水鬼依旧不停的叫着,无奈之下白郁只能让水族将他带回水中,他说这话也不过是气话,这水鬼本就含冤在身,又在这水中游离了二十多年,已经够惨得了,若再将他神元打散,那真是太没人性了。
那陈员外此行被吓的不轻,由白郁的狐兵亲自护送回去,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白郁这才肯告诉了夜合。
事情大抵是这样子的,那夜夜合刚到川涂城中白郁就跟了过来,因为得了彩锦城中有人贩卖茴香的消息,这不是小事,不过后来的事也都是虚惊一场,不过是财神想发个财罢了,但这其中却发生了一件事让陈员外的案子顿时了然。
就在白郁和彩锦忙着追查是谁在幕后指挥倒卖茴香之时他们在翠涛湖畔发现了一个人,时辰已经是后半夜,而这个人却还在翠涛湖畔烧纸,这不由的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走近一看更是离奇,这人竟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
按理说这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祠堂,要拜谁祭谁只需去祠堂便行了,何必跑到这翠涛湖畔呢?而且还是独自一人,连个丫鬟都不带,用彩锦的话说就是连白郁都觉得很奇怪。
由这个贵妇人两人便找到了那个水鬼,便也得知了一件年代对于人类来说有些久远的事情。
若追究起这个陈本年到底犯了什么罪责以至于能被判个无子无嗣的惩罚?那还得从二十多年前陈本年发家开始说起。
说实话,就连白郁也承认,若不是碰巧遇上了这个水鬼,就算查上百年你也查不出个因由来,要想让陈本年自己说,那就更没可能了。
话说二十多年前,那时的陈本年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领家不到五年,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而且那时的他又年轻,心中不安分,和所有青年人一样,都怀揣着一颗江湖梦,所以自然是喜欢结交朋友,这结交朋友的一大坏处就是太消耗资金了,本就一穷二白的陈本年便更加穷了。
好在他有个哥哥,家境还算可以,算不上大户但却可以称得上富农了,家中有着百两银子的家产,有多余的钱粮便会接济一下陈本年。
这人都有一个通病,来的容易便不懂珍惜,有这么个哥哥时常接济陈本年自然便更加放肆,反正不会饿死。
不过这样逍遥的日子过得并不长,自己是没饿死,但他的哥哥却死了,一场大病走的干脆利落,丢下了一个女儿和一个怀孕的媳妇,按照风俗,若陈本年这个嫂子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是个男孩,那他哥哥这百两银子的家产就又这个孩子继承,但若生出来是个女孩,那这些个家产就得由陈本年这个小叔子继承了。
一百两,有谁见了不心动?陈本年的那些个狐朋狗友见状纷纷都来巴结陈本年,这让陈本年顿时面子十足,不过他自己也知道,万一这孩子要是个男孩,那这些巴结,怎么巴结来的就得怎么巴结回去,但是巴结回去……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它不能发生!
能让自己继承家产的情况还有一种,那便是这孩子他生不出来不就行了?生不出来便不用谈男女,没了他这家产就是自己的。
不过这个陈本年虽然穷的叮当响,又狐朋狗友一大堆,看起来就是人渣一个,但你真让他去杀一个人,那他还是很难办到的,更何况还是自己大哥未出世的孩子?
与面子比起来,陈本年选择了良心,不过他这个决定没过多久便被推翻了,因为一个更大的诱惑出现了,俗话说朋友多路子广,此刻这句话印证在陈本年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就他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交的朋友中,竟然有一个摸到了贩卖私盐的路子。
川涂荒地,一担盐一担金,能弄到私盐来贩卖那就等于已经发财了,此时此刻这个机会就摆在了陈本年的面前,而且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下次便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再遇上了。
一百两换来的便是一世的荣华,而这荣华能不能得来全部取决于自己,在朋友的怂恿下陈本年最终舍弃了良心,一碗汤药便结束了一个未成形孩子的命,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发觉,陈本年伙同朋友将死婴扔在了翠涛湖中。
这事听起来简直是令人发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死于了非命,他太无辜了,不仅是人们这么想,这孩子自己也是,还未出世便被杀了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而且富更具有戏剧性的是这孩子已经成形,直到被丢进河里时都还是没断气的,于是他便算是被淹死的,成了水鬼。
他本想着找个机会让陈员外做替身助自己投胎以解自己心头恨,但是这个陈员外却因为将这婴儿丢进湖中一事,这二十多年间是见着水就绕着走,所以那水鬼二十年间都没有机会得手,怨念一积就积了二十年之久。
也难怪彩锦和白郁不肯将这事告诉夜合,夜合听罢顿时便大怒,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居然动手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而且还是自己亲哥哥的孩子!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不过生气归生气,了结案子归了结案子,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只能先回客栈再想办法。
但是此番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新的事情又来了,次日,夜合还没睡醒彩锦便忙着把她叫了起来,大呼出事了,那水鬼正在翠涛湖闹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