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不及了么?”孟庆淡淡的道。他稳稳的坐在议事大殿的中央,尽管已经年近六旬,孟庆并未显得老态龙钟。时光适度的在他的鬓角上勾画出银线,也在他那保养良好的面颊上雕刻出一系列细纹,仿佛是加深了深度与广度,让人见了就有一种值得尊重之感。三房的孟麻人如其名,长了一脸的麻子,二房的孟庍,和孟家大部分人的白净扯不上关系,这孟庍是一个黝黑黝黑的黑胖子。尤其是分坐在对面的这二位,正好像斗鸡一般紧紧盯着孟庆,说不出的古怪滑稽。长老会的那群老家伙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但庞弟仍然没到,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昨天听说的有人进来是真的?孟庆一面看着周围的族人越来越多,一面不动声色的暗暗想着。
凌薇回来了,她当然没有死在悬崖之下,因为她跳下悬崖的时候,孟庞就在当年他们进入冰霜谷的那个洞里。凌薇落到了孟庞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她简单将出去这几年的事情详细讲诉一遍,最后孟庞好不容易将凌薇安慰好。看到凌薇红肿的眼睛,孟庞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过去的事情统统告诉凌薇,二人才回到了上面,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没来得及找到石箫,结果就赶上族里的大会。
石箫也来了,他只不过一日光景他竟然瘦了些,脸色白得吓人,眉宇间满是抹不去的憔悴与疲惫,站在台下面身子隐隐有些不稳。凌薇站在后面明显一惊,急忙小心翼翼的挤了过去。石箫见了她,立刻眼神一亮,一把将她抱住,下一刻又急忙放开,眼神黯淡下去,猛地咳了两声,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凌薇知道昨天的事情对他的刺激极大,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疼,将嘴巴凑近他的耳旁,将事情简单讲了一下。石箫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了,紧紧的将她揽在怀里,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凌薇这才发现,石箫的手冷得厉害,脖颈却是滚烫,身子发抖,竟然在发热。凌薇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族会会发生什么,打算先带他回去,石箫却紧紧抱住她,不打算放手,只是低声道:“不要走,先给我抱一会儿”。
凌薇温柔的看着他,尽管为了避免麻烦她用了易容,但他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二人此时抱在一起,凌薇的心里填得满满的。也许最初看到他只是因为觉得他像父亲,而觉得他安全,但是这一路走来,二人互相扶持互相牵绊,凌薇已经真真切切的知道,她愿意将心交给他了。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如今二人相拥着,就算是整个武林都在追捕他们,就算是整个家族都会对他们不利也没那么在乎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其实十分古怪,幸好这时众人都将精神专注于前面的事情,没人注意他们。
“长房一支现在已经是人才凋零了,不止族长无以为继,就连圣女也无法继承。由我们二房继承是早晚的事情。”孟麻首先发难,孟庆冷笑了一下:“二房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大事?还是二房出了什么了不起的高手啊?”孟麻脸色倒有些尴尬,以他的武功,在内九房中连前二十都排不进去。“那我们三房可是要出圣女的。”孟庍道。“圣女么?且不说那丫头还没成为圣女,就算成了圣女也要先过继给大房。”紧接着四房五房也发表了意见。连着七房的孟凌冰也要参与争夺圣女,其父孟?与三房的孟庍几乎吵翻了天。孟庆从始至终一直很平静,无论众人如何说,他都镇定的一一应对,没有半句烟火气,却将那些人说的话统统驳回,果然不愧是族长,让人信服。尽管二房、三房十分不满,已经无法回天。经过辩论以后长老会首席长老道:“根据长老会决定,族长任期将满,准予过继一子一女为族长、圣女。圣女根据选拔,族长择由现族长选定。”此话尚未说完,门外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呵呵,孟族长真威风呢,不过几句话就打发了这么一大帮人。不过,今天只是来了六个长老会成员,而参与决定的长老要有十人吧。”众人均吃了一惊,孟庞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回头惊道:“大姐,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吧,别吹着风。”众人顺声看去,只见一个老妪走上前来,她身材瘦削,干枯的脸颊上显出刀割一样的皱纹,伸出的手臂枯瘦。乍看之下,只觉得较之长老会的长老更加苍老可怖。凌薇见到孟惜倒也吃了一惊,昨日才见时她也未老迈如斯,这一夜只见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吸了几口气,孟庆已经镇定了下来:“圣女久不问家族事务,今天过来有何指教呢?”台下已经乱了起来,毕竟众人印象中的圣女与今日这个老妇实在差距太大了。“呵呵,孟家主还真会说笑呢。”孟庞的脸色已经比石箫还要苍白,他一把抓住孟惜干瘦的手臂口中低声道:“大姐,回去吧。”孟惜却倔强的摇摇头,正待将手臂抽回去。孟庞已经大声斥道:“孟家祖训第十四条,女子不得干预族中大事,你是我姐姐,我不愿当中斥责于你,别不知好歹,还不赶快回去,还要我送你么!”
“庞弟,不得无礼,好好将你姐姐送回去!”孟庆眉头蹙起,旋即又放松开去,端然道。“呦,不愧是孟家主,好大的架子,想赶我回去的是你吧。好人却要你自己来做!”“大姐,走吧,我求你了。”孟庞拉住孟惜的袖子向一边拖去。凌薇本打算上前帮忙,却觉得肩头一重,回头看时,见石箫脸色雪白,双眼微阖,已经处于半昏迷中了,将大半重量全压在了自己身上,她急忙小心扶住,一时间没法上前。
而正处于焦点的孟惜却并不领情,她挣开孟庞又一步步向前行去。孟庞再次伸手,倒被孟惜拉得向前两步。孟庆的眉头跳了一跳,他这才知道,孟惜此时功夫不仅超出孟庞,也较之自己高出许多。“放肆!别忘了自己是谁!”孟庆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的道。孟惜干枯的嘴唇咧出一抹狰狞的笑来:“哦?我还真忘了,你说我是谁呢?”
粮仓入鼠终会光,凭谁得志笑轻狂。梁柱未倒瓦已朽,不必朔风催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