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二人与吴铭在武当山下一座小庙中分别,吴铭说什么也不肯与二人同去幽州,将手中的一枚龙凤玲珑玉送予孟凌薇,即刻飘然而去。凌薇知道他二十年在武当南峰也许只是为了求一个消息,一个芳艳公主平安的消息。此时他已经不能回到武当派去了,无论是继续寻找芳艳公主,还是另做些什么,总是自己害他流浪江湖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到了。”凌薇少有的带有一丝紧张的声音传入耳畔,石箫还没有从遍地白雪中找到入口,就看到凌薇熟练地从雪下翻出机关,操纵起来。虽然自己只亲身操纵过一次但凭借着不错的记忆力,九年之后她还是能记住十分繁复的机关。二人从裂开的通道内进入山洞中,路边有一些窄窄的小房子,这就是孟家远亲旁系和一些招赘而来形成的异姓旁系所住的地方。石箫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之色。“怎么了?”“好像有点眼熟,我来过?”“呵呵,你来没来过都记不清了么?这是孟家庄,外人是进不来的呢!”“好像真挺熟悉的呢。”“得了吧,石大哥,估计你就是看这里与天山有点像吧。”“也许吧。”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进了里面。偶尔出现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看他们,却没人上前询问。“他们怎么回事?”石箫奇怪的问道。凌薇叹了口气:“他们恨不得我们是去找麻烦的呢!”
甬道已经走到尽头,前方的地面宽阔起来,随着上山的坡度修成了一面大门。“孟家庄”三个大字的匾额横悬在高处。凌薇深呼吸了一下:“快十年了,我终于回来了。”门外守着的是四房的孟凌恒、孟凌奇。这二人如今年纪都在三十五六岁,十年不见倒是老了许多。凌薇伸手握了一下石箫的手,轻声道:“进去了估计可能要打起来,做个准备。”
石箫一笑:“尽管放心吧。”孟凌奇看见二人颇为疑惑的道:“哪个房里的,要进祖宅,有长老手令么?”凌薇淡淡一笑:“奇堂兄,不认得小妹了么?”孟凌奇仔细看了看还是没什么印象。只听凌薇又笑道:“小妹还记得奇堂兄最喜欢冰蝎子了,经常放在被子里面来玩呢。”孟凌奇立刻汗毛直树,想当年自己二十岁的人居然被四岁的小毛丫头,用放在被子里的蝎子吓得大叫,还吓得尿了裤子,这事情虽然很久没人提起了,但他还是一听到冰蝎子就犯怵。想到这里下意识的道:“孟凌薇,你是孟凌薇!”凌薇笑得更加温柔了:“奇堂兄还记得小妹,小妹受宠若惊啊!”孟凌奇的脸色一変再变。
此时孟凌恒也走上前来,但显然他对凌薇的印象更加深刻:“你这个祸害家族的妖女,你居然没死!还回来干什么!”凌薇伸手将地上的雪抓了一把,缓缓在手上聚拢,渐渐聚合成莲花的样子,轻声道:“两位堂兄不要激动,小妹如今若要硬闯其实也容易得很,只不过,呵呵。”她朝孟凌恒做了个口型。石箫看得清楚是蛇,不由得莞尔。看来凌薇小时候倒是很淘气呢。
顺利吓住了守卫,二人向凌薇以前住的地方来,孟庞并未在家,只有以前跟随孟庞的家仆孟守在门内打扫,看见凌薇十分激动,拉着凌薇去给李明芯上香,孟守一边招呼二人一边说:“这是小姐的朋友吧,长得和二老爷倒真是像。老奴打老远一瞅,还以为是二老爷回来了呢。”凌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别说仔细一想,石箫当真和父亲十分相似呢。她简单问起家里的一些事情,家族表面看来平静,但风暴无时无刻不在酝酿着,二房和三房自孟凌光死后对大房的压力更加大了,孟庞不得不帮衬孟庆整顿家业。由于孟凌薇跳崖,原定接受圣女一位的事情也已经无法实行,现在还是由孟惜继续执掌圣女印。三房的孟凌玉和孟凌霜也对圣女之位垂涎已久,不过目前看来族里长老对于七房的孟凌冰较为看重,现在三女正斗得你死我活。
凌薇无奈的摇摇头,九年前事情就是如此,也难为大伯这个光杆族长还能做到现在。不过她回来可不是为了这些家族事务的,最好在那群找剑谱的家伙到来前,将父亲姑姑等较为亲近之人带走隐藏起来,否则到时候又像武当山一样措手不及。既然暂时见不到父亲,那就在那群族里的蛀虫找来之前先见一见姑姑吧。
孟惜站在武场的正中间,教学的圣女剑法已经将近尾声,对于凌薇来说这种入门都不算的剑法早在四五岁就已经全都学会了,难为那群大姐大婶们花里胡哨的比划好半天还没记得剑招。好不容易,待那群莺莺燕燕散去之后,凌薇找到了孟惜。
但奇怪的是往常对自己关心备至的孟惜如今却是淡淡的,反而对石箫更加感兴趣。“这位小兄弟是什么人啊?”“来干什么啊?”“你叫石箫啊,是哪里人呢?”“这孩子长得倒是真好看呢。”最后干脆将石箫拉近了自己屋内,石箫本不想去,却被孟惜按住脉门硬拖进屋。反倒将凌薇晾在了门外,凌薇有点尴尬,准备先回去等着。然而屋里却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和薇儿是怎么认识的?”石箫将情况减去了特别敏感的简单说了一遍。“你喜欢她是不是?”孟惜的声音沉静的像是一池死水。石箫一阵脸红:“是……。”尚未说完,孟惜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你不可以!不可以,她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啊?!”石箫惊叫了一声。“原本你母亲生了一对龙凤胎,但当时阿光性子愚笨,老大的族长之位不稳,他怕你父亲凭借儿子来夺取族长之位,因此屡次加害。阿庞就将你送给了旁系的石家,后来石家悄悄搬走了,你也就流落在外,阿庞对外只说生了凌薇一个。石姓人家当时就叫那孩子石箫。”“不可能,世上那么多人叫石箫,怎么一定是我呢?”石箫抱着一线希望,尽可能冷静的问,袖子里的手却颤抖不止。“傻孩子,你颈后有一块小小的元宝形朱砂对吧。”石箫茫然点头,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那就对了,当时还是我亲自把你抱出去的呢。”“你刚下生那会儿就胖乎乎的,比凌薇大着好些呢,长得也不一样,当时我还说你们两个一个像明芯,一个像阿庞呢。”石箫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后面孟惜的话已经听不清楚了,喉中一阵腥甜上涌,眼前发黑一下子摔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凌薇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她以往的冷静此时荡然无存,慌乱的向外面跑去。耳旁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跑到了悬崖边上,身边似乎是父亲慌乱的身影,是自己一直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幻觉么?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纵身而起,向崖下跃去。
此时她心中想的竟然不是父亲不是石箫他们,而是在江湖上偶然听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此时她却两次跳下同一个悬崖了。坠落悬崖时风不断从崖下吹上来,凌薇稍稍清醒了一些,悬崖上悬挂着绳索,还和当年和父亲下来时一样,绳子很新,已经不是原来那条了,凌薇下意识的抓住了那条绳子,忽觉得身旁一股力量抓来,身子登时被向一旁吸去。
石箫终于醒了过来,推开身边的孟惜,踉跄着发疯一般的四处寻找凌薇,终于在悬崖附近找到了那块血红的玲珑玉,眼见着脚印通向山崖底下,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吼道:“为什么~!”随即泣不成声。
白山有燕欲双飞,长空万里衔泥归。此情何以成追忆,一片痴心付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