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馍…便宜…新蒸的…”大太阳底下呆久了确实难过得很,不仅把蝉烤得叫个不停,也烤得卖馍馍的大娘连吆喝也有气无力。菜摊上王胖子坐在树底下愁眉苦脸的望着已经打蔫的青菜。
”大叔,打扰了,请问镇上可有客栈?”一个颇为悦耳的声音在耳旁响了起来。王胖子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全身黑色紧身衣,背上一个黑色的包裹,整个人就似一根黑木棒。
王胖子一脸的不耐烦:“往里头一直走就到了!”那女子却似没有听出,仍旧柔和的道:“多谢大叔。”说罢转身向镇里走去。王胖子的眼中却忽然精光一闪紧接着吆喝道:“韭菜啦,韭菜啦!”
孟凌薇低着头向前走着,看着火辣辣的太阳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暗想:师父要我出来究竟……,唉,这大热的天…唔?她一抬头只见一个约三十岁的壮汉正用三指粗的木棒责打一个小男孩。那男孩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样子,穿一件脏的看不出何种颜色的衣裳,下面是加起来只剩大半条的裤子用麻绳绑在腰上。露出腿上两个大脓包来,打得破了皮,血肉模糊,他正不断哀嚎。
壮汉喝道:“小杂种,还敢到这来要东西,不睁开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小男孩仍是哀嚎。孟凌薇有些不忍,走上前去道:“这小兄弟虽然有些不是,也不该下如此狠手。如是失手打死了,阁下也是麻烦。还请阁下看小妹薄面放过他吧,如果他弄坏了东西小妹替他赔偿就是。”那汉子瞪她一眼正要发作,只见孟凌薇由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微微一笑塞到他手中。那汉子立时眉开眼笑,转头进了店中,凌薇看了看牌子上写着“四斌钱庄”就走了开去。
忽地觉得有人抓住裤腿,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小男孩。那男孩低声道:“姐姐可是要去客栈么,这店可是黑店,姐姐去了恐怕凶多吉少。”孟凌薇一笑,不置可否,那男孩子急切地低声又道:“出了镇子就是三道沟,虽说路不好走,可总比客栈安全得多。”
孟凌薇看着他,忽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低头看时,只见男孩左手上竟留有一个长长的指甲。孟凌薇心中一惊,再细看男孩脸上手上虽脏得厉害,却白嫩嫩的。她就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兄弟多谢你啦。”说罢掏出二两碎银给他。那男孩子就一瘸一拐的去了。“如此计较委实奇怪,黑店?黑店!若是出了城才算是着了道呢。”她依旧向客栈行去。那男孩拐进一条胡同,远远看凌薇还是如此方向,皱了皱眉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顶破草帽歪戴在头上,蹦蹦跳跳的去了。
当他路过的时候卖馍馍的大娘也皱皱眉吆喝道:“馍馍,馍馍,热馍馍…。”男孩看上去如此高兴以致于没有注意到王胖子将菜筐往左挪了挪。“五两,二两,不多不少,那小子…一路上应该没出岔子,为何惹人算计,难道如此小镇竟是个强盗窝不成。”孟凌薇一路想着一路向福山客栈行去。
一道黑影自后宅溜了出来,几个起落踪迹不见,不久又是一个,共出来十四五人。“这宅子果然有古怪…”树上一人喃喃道,他也是一身黑衣,一件斗篷遮住了大半边脸,看起来倒比那几人更为古怪。”这里以前是卢员外住的地方,卢员外可是善心那…可不知什么时候搬走了,半年前又来了个王员外,听说是丰县发了水搬过来小住的。王员外呀,…很少见到。”那是一位大娘讲的,黑衣人想了想小心翼翼自树上跳落墙头,四顾无人便飘然入院。
这镇子本就不大,孟凌薇很快找到了福山客栈。那是一幢红油漆成的二层小楼,虽称不上雕梁画柱,在这种小镇上就算是十分不错的了。孟凌薇走了进去。她一欠身躲开正朝她走来的汉子,坐到靠近窗口的一副空座头上,点手叫店小二过来,要了两个小菜,一碗白饭。孟凌薇拿筷的手不经意的一挥,已将戒指中的银针试过饭菜。刚吃几口,忽听得一声大吼。众食客都放下碗筷,一时间惊慌失措,凌薇抬起头看见一个身高八尺,面有刀疤的大汉冲了进来,后面是两名也很高大的男子。店内食客想来都认识二人纷纷站了起来,孟凌薇也随同站了起来。“兀那黑妞,新来的吧,大爷的规矩难道没听过么?”
“哦?”凌薇应了一声,心中想到”要不是师父叮嘱不要惹事,办成大事要紧,你的小命早丢了三百回啦!”
那汉子的跟班道:“楚大爷问你话呢,到了这邱县,男的么一个二十两,女的么,呵呵呵,陪楚大爷睡一宿就行。”“哼!”
孟凌薇哼了一声。另一个道:“楚大爷要你是你的造化,凭你的丑样,要胸…哇!”话尚未说完,忽见一条红色的柔软物体从口中脱出,居然是自己的舌头,他血流满口,哇哇大叫,疼痛难当。众人哗然,定睛看时,只间一柄飞刀,插在桌上,带着血迹兀自闪闪抖动。那楚姓汉子大怒,一掌向凌薇劈来。凌薇一闪躲开,那桌子“哗啦”一下裂了两半。那汉子掌风刚猛尚在凌薇估计之上,此时天色尚早,街上仍有许多行人走着,孟凌薇忽地跳了起来,一把铁莲子向三人打去,三人本就不善此道轻功又是不佳,都仓皇躲闪,再看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连店主都逃掉了。
孟凌薇飞身出店,去马厩里随手牵了匹黑马,丢下十两银子疾驰而去。“若到莱县,东风县都经过三里沟,若是到夏泽县,却易被追踪…”她策马绕过三里沟,却将马骑回莱县的那条路上,将一柄飞刀插上马股,那马负痛狂奔而去,而凌薇却小心翼翼折回东风县的小道上,尽量注意不留痕迹。
孟凌薇一口气行至傍晚,估计总也有近百里,来人应当追不上了,只觉得又累又饿,可摸摸背囊才想起干粮已经吃光。此时天又黑了,想猎点野味也不易,点了火又恐怕他人发觉。只得附近寻一点溪水喝下,找了棵树爬上去,此时尚到成熟季节,果子又酸又硬,凌薇饿的发慌也只好吃了几个。她靠着坚硬的树干,怀抱着冰凉的包裹,心中只觉得一阵悲伤。月光照下来,又亮又柔和,仿佛是和她的心融在一起,她纵身翻墙而出,疾奔后院而去。父亲在月光下舞剑,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紧似一剑,她也不自觉的随之而舞。狂风大作,父亲一剑将碗口粗的大松树拦腰斩断,而她手中的剑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月光由天上照下来,映在剑上,合于剑身,融进剑内,生于剑中,忽地一阵诡异的香气席卷而来。那剑的光芒在香气中更加炙盛。
初踏江湖浪,孤剑自幽香。梦回闻松语,恍如隔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