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刻,一个美丽妖娆的姑娘被抓到了面前,她的穿着不像宫里人。见到我也不求饶,只是一个劲的看着我。
我一挑眉,轻笑,“你还敢看,给我把她眼珠挖出来。”
那姑娘开始说话了,“你长得好美。比我还美,这一张脸是武林第一美女的脸可是还是没有你好看。我想把你的脸借来用用。”她的声音嘶哑,像地狱里恶鬼的声音一般。
听了这话,我的身上仿佛爬上了蚂蚁一般,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趾寒到了发间。杯子一摔,一尘立刻持剑警惕。
“莫非是江湖人称美人蝎的王霜,绝技易容术、医术、毒术。明明心肠如蝎却偏要人称一声王女侠。”卞子泽抿一口茶,含笑看向那人,“王女侠,如果没猜错,你老应该五十有余了吧。换了沈青容的脸,还能躲过沈盟主与长女沈绿容的追杀而活到现在的,你可以算是第一人。晚辈佩服!”
“你是何人,知道的还不少。”
“晚辈,卞子泽。”
王女侠轻笑,像见了宝贝一样看着卞子泽,“哟,落雨山庄小少庄主,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落雨山庄的卞二公子进了仕途,卞大侠如此爱武之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哟。”
卞子泽含笑,温润的眼睛在月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泽,“这个就不劳烦王女侠担忧了。王女侠知道了太子殿下的……秘密,我看你还是先顾自己吧。”
“不能让她活着出去,她知道的太多,这件事情还没有安定,如果走漏了风声,一切就功亏一篑了。一尘,动手。”
我沉声命令。不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住手。”
一个人影从月光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救人的焦急,几日不见好像消瘦了许多,身材越发修长,黑衣也显不出威严了。
我走上前去,知礼的叫,“三皇兄,怎么有来了,平日里想见你都找不到你,今日倒是不请自来了。”
宇文长月径直挑开了一尘的剑,见了我的示意,一尘收了剑退到我身后。宇文长月看了一眼轻轻拉起了王女侠。
“为何要救她?你认识她?”我站在他面前,此时我才发现我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我低下头头看他,希望得到一个回答。
宇文长月头偏向那女人,淡淡的说:“他救过我一命。你不能杀她。”
宇文长月话还没说完,那王女侠立马抢言,“是两命。”
谁知这王女侠刚说完,宇文长月像是着魔一样,脸色难看,手抓袍边,厉声道:“想活命就住嘴。”
我愣了愣,不是没见过他发脾气,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些过头了。
王女侠不再说话了,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宇文长月。我心想,这王女侠可真是有趣,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宇文长月,倒好像宇文长月才是受难的那个。
“其实,王女侠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虽然心肠狠了些,不对那是对伤害她的人而言。看在她救了三殿下的份上,请太子殿下放过她。”
卞子泽也求情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一尘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王女侠求情,我总觉得奇怪,可总也想不通。不过我还是愿意放了她。因为我不想因这点小事让我们之间本就微妙难存的感情破裂。
踏着月光,宇文长月清瘦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可是空气中有一个声音传来,是刚刚那个王女侠的苍老的声音,
“兄不兄,弟不弟,必定君不君,臣不臣。”
我一顿,退后几步,她怎么会知道。是他告诉的吗?想想若不是他,那个女侠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
“属下没听到。”
“臣也没听见!”
我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只有我听见了。
今夜有太多的疑惑遗留在心中,可是一时我又一点头绪也没有。在父皇的教导下,我学会了一个储君该有的头脑,只是在有关宇文长月的事情上,我的精力似乎还是不够。
宇文长月,你什么时侯才能敞开心扉。
“卞子泽,你既然是江湖中人,又是显赫的武学世家之后,为什么来了朝廷做官。”
一杯茶见底,卞子泽放下杯子笑笑,爽朗的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山庄有我哥就行了,我出来功成名就,何不乐哉。”他又顿了顿,“其实还是太子当日在千檀寺指点了我,我就想若是混个文武状元当当,那岂不是很有面子。”
我大笑着,“既然如此,卞学士日后可要好好为我宁国效劳。看来你很喜欢茶。”卞子泽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杯子,浅笑起来。
“一尘,明日给卞学士送些到府上去吧。”
“是!”一尘干净利落地向我回答。
这是宁国的人才,我向父皇力荐的文武状元测试说明实际可行。
“明日可是太子大婚,怎么敢劳烦太子殿下,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
正想离开,外面又闯进了一个人,我抚额:“忘了这是哪里?嗯?”
小太监被我吓得,手都端不平了,我背起手,“说吧,出了什么事?”
这时,小太监才抬起头惶恐的哭着说道:“太子妃……逝了。”
“什么?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大惊,虽然我不爱她,可是也并没有到讨厌她的地步,只要她远离了长月,我就对她狠不起来。
可是现在听到她突然离世的消息,我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长月。我无法想象后果。
我奔了出去,一尘跟在我身后。一路上我也在想那个可怜的杨酒酒,她是无辜的,她没有得到我的宠爱,甚至还被宫里人冷淡的对待,她没有像后宫那些妃子一般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安静的待在我的后宫,而现在在我的宫殿离奇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偏偏在我娶别国公主的前一晚。
雨蝶公主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在我到达东宫时,空中竟飘起了雨丝。我的心里更加难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宫中的气奋很是沉重。
主位上,父皇和宸妃端坐于上,父皇面无表情,宸妃皱着秀眉,雨蝶公主梨花带雨低低表情映入眼帘,一屋子宫女和太监全都噤若寒蝉。
见我进来,雨蝶哭着跑过来,扑倒在我怀里,悲伤的说:“姐姐就这么去了,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她还来不及参加妹妹的册封大典,……呜……呜,姐姐怎么这么想不开呀,雨蝶嫁过来,一定会好好侍候姐姐和殿下的……呜,可偏偏……呜……”
我轻巧的推开她,来到父皇面前。宸妃面带悲色:“太子不要太过悲伤,太子妃突发急病,于巳时已逝。”
“太子妃杨氏葬入皇陵。明日太子妃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各宫听从宸妃安排。”
突发急病?宫里的女人恐怕几乎都是急病而死的吧。雨蝶公主还是成了太子妃,我不禁感叹好计谋。
父皇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看着父皇,他的发间已经染上了雪色,眼睛却炯炯有神,透出一股老练来,我还是忍不住,
“父皇,儿臣的太子妃今夜才逝。这样,实在于礼不符。儿臣不愿。”
若是我明日还娶亲,宇文长月一定会伤心的,我不想让他伤心。
“太子留下,其余人出去。”
我看着宸妃和一行人都出去了,诺大的宫殿只剩下父皇和我,父皇要对我说什么,我惶恐不安,从没这么无力过。
“皇儿,你是朕最宠爱的儿子,你是宁国的储君,父皇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父皇的日子不多了,你要学会顾全大局。明天这和亲公主一定会被册封为太子妃。”
父皇叹了口气,有些释怀的表情,“事已至此,朕就不瞒皇儿了,伽洛王爷本是丰国的勇士,失去一个有智有谋的王爷,丰国怎肯罢休,如果推迟了大婚,到时两国破裂,边疆战火不断。这不是父皇愿意看到的。希望你不会让父皇失望。”
父皇拍拍我的肩,慢悠悠的离去了。看着他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我感觉我看不透他,又好像看透了他。
父皇,我恐怕早已经让你失望了。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我苦笑着,听着东宫外响起了声音,整个皇宫立刻变成了白天一般。灯火通明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是了,明日是册封太子妃的大典,那么今日之前的大婚准备可谓是白忙活了,要在这一夜不眠不休的赶出大婚一切事宜,可真是苦了那些宫女太监。
这大概是宁国开国以来最匆忙,最伤心的一个太子大婚。因为在这个夜里宫里没人能睡得着。也因为在这个夜里太子妃刚逝,宫里就大张旗鼓的准备新太子妃的大婚。
偌大的东宫,好空旷,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我盯着窗外的月亮,看着月中的图案,那上面有一个人脸,是他。真的好想见到他,可是又怕见到他。对,我怕他怕得要死。
他还是来了。我心悸的看着他。
一尘担忧的问我:“殿下,你没事吧!”他的眼神和声音里全是担忧。
我没有作答就这样盯着宇文长月走过来。然后一拳抡在我脸上。我任由打,我也没打算还手。
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把杨将军当作师父,把那个善良的女孩当作师妹一般疼爱,可你,小小年纪、自私、残忍就这样轻易的拆散了我们。我不怪你,我怪自己无能。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忍了,我当做报恩。我相信你会好好对她,你有对她好过吗?她怀了你的孩子可是你却不知道,你有关心过她吗?她是那么善良的姑娘,一尸两命,她死得这样蹊跷你还不叫人细查,还不死心娶那个丰国公主,你就这样缺不得女人吗?”
宇文长月痛心疾首地说,一腔愤怒以雪崩之势砸向我。
“不是这样的,我尽力放低身段,”他没提剑来见我,我就该知足了。
“当日就不该救你,应该让你淹死在湖里,今日酒酒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他希望我死。前面所以的话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听见,可是这一句却是真真切切的落在了我的心上。怒火中烧,我开始发泄我所有的不满。
“你为了那个女人,居然希望我死。她是我用了不要的,你要是还喜欢她,那么多时间里怎么不求我,我要是知道你还心存念想,一定会把她赏给你的。”
宇文长月脸色苍白,连声叫着,“你…你……你……”瞬间在我眼前倒下,我还来不及思考,就看见他的脚下淌了一大滩血,我慌了,连忙扶起他。
只听见他虚弱的声音:“救他……救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着急地说:“我会救你,我会救你。不要睡,不要睡。”
一尘飞快地从腰带中取出一个紫色小瓶,倒了三粒丹药出来。下这么重的药,空气中混着血气和药味,直到把药材的名字全部理出来后我大惊失色的看着怀中人。
我脱口而出:“保胎药。”声音里尽是颤抖和彷徨,眼前有千万根丝线缠着我,我想不通。
最要紧的是救人。我把他抱到了床上,右手谨慎的搭了上去。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力道微弱。
“果然是喜脉。你早就知道了。”我瞪着他,见他点头,气愤的看着他,“先去把你弟弟叫来。”
“是!”一尘飞快地出去了不到一刻就带来了还在穿衣磨牙的无尘。“什么事呀,这么急急忙忙的。”一见我,无尘立马恢复了精神
。
“过来,治病。”
无尘一见到宇文长月的侍候,不怕死的说:“这么多的血,我可只在后宫里见过。”
“你再啰嗦,你最好确定你能承担后果。”我涨红着眼,一字一句道。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躲避的光,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怕我,从来爱开玩笑的无尘,终于被我吓到了,若在平时我该笑的可是现在我却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我狼狈地哭了起来,从没像现在懦弱害怕过,“无尘,你一定要救他,”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一尘呆呆的看着我,随后把我拥在怀里。
我还是在说:“无尘,你要救他,也要救孩子。”
无尘呆愣的回答:“我会救的。殿下放心。”
无尘说需要用真气护住胎儿,我立马给长月灌输了真气护体。有了真气护体加上无尘的止血药,长月的血终于是止住了。被告知长月没事,而胎儿也安全了,我揪着的一颗心才有了一丝轻松。
长月现在不宜移动,我只好叫暗影兰秋端来热水,等最后一盆水送出去的时侯,我总算把长月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了。现在的长月穿着干净的锦袍,躺在新换了被褥的床上一副无害的模样。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又多了一个人,是霍横。我说:“进去守着你家主子。”
一尘两兄弟一副什么也没说的表情,我回头见他没动,一副看着我好像就能看出一切缘由的模样。他是长月的随身暗影,是瞒不过他的。想了想我说,
“他怀了我的孩子,动了胎气已经没事了。让他好好休息。”
真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但真的从我的口中说出来,还是……我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步,其他二人都颤抖了一下,霍横则是连声道:“你……你……”推门拔腿就往里冲。
看来是气得不轻啊,连在最尊贵的太子面前也敢用手指着脸而不用谦称。
“一尘,你们两过来,本宫想和你们好好谈谈。”
“你们俩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一尘挺直身板,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殿下想知道什么属下清楚,是,我们早已知道三殿下有孕,属下也猜到了是殿下的。无尘在太医院当差,每一个宫殿的取药都有记录,虽然梓华宫的取药都是间隔着取,可是无尘说凑到一起就是安胎药了。于是我探听到了服药之人正是三殿下,就有了这个猜测。”
我苦笑,“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人不知道你们是我的人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属下只是不想殿下陷入两难。”
“好了,这件事先不追究了。无尘我问你,胎儿有几个月了。”
“回殿下,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不就是千檀寺那一日。我一惊,我竟在那样的环境中使他受孕。他一定很难受。
今夜的月亮好圆好亮,上玄月是悲伤的,下玄月却带给了我许多喜悦。
长月怀了我的孩子,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惊慌过后我开心得都忘记了天亮之时我还有另一个任务。
长月的安危交给了无尘来看管是因为我相信他。我进行着漫长枯燥的册封大典看着美丽有点异域风情的雨蝶公主凤冠霞帔朝我走来,走着走着她的脸变成了长月的脸,他在对我笑,我也笑了起来。。
我想我当时一定非常英气逼人,他们都臣服在我的脚下。这是什么时候有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呢,我想了想,是八岁时父皇把我抱上龙椅时就有的了。
八岁时,长月在做什么呢?他在北林院上学,我坐在第一个位置上,而他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他的旁边总是有一个叫杨林的小子,那是他还只长到他胸口位置。我想试着去和他玩,叫他皇兄,可是遭到无情的拒绝,后来我便偷偷看他和杨林一起玩,不理我也不搭理大皇兄和二皇兄。
后来他被派去了漠南,我想不通,父皇为什么会派一个皇子去那么艰苦的漠南。有一天我问大皇兄,大皇兄告诉我,长月其实是端德王爷的唯一一个儿子,端德王爷就是父皇的弟弟,有一年打仗,端德王爷被牵涉进了反叛的漩涡中,正确确凿,整个王府都被殃及了,父皇念其兄弟之情为端德王爷保留了最后一滴血脉,为了掩人耳目长月就变成了流落民间的皇子,后来被寻回。
长月,多么希望我的新娘是你。你和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有一天我定会为你举办一场盛世大典。到时,你就是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