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你是父亲吗!”白潇不知所措的哽咽的问道。
“再一次吗?”白天辰站在原地,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有一丝无奈。
“明明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逃不掉的吗?”白天辰抬起手,对着虚空抓下,动作有些僵硬,看起来已然不是生者了。
“为什么…”白潇的脑子一盘空白,为什么父亲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看到父亲的回忆,而那个回忆的内容令白潇无比在意,甚至让自己绝望。
白潇看向此时出现的父亲,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摸上去就是一片虚无,那好似没有感情的幽灵一样……
眼前的,曾经自己做梦都想见到的,带给自己无数疑问与遗憾的人,现在以这种形式和自己重逢时,自己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眼前之人,到底是失去理智的魔鬼,还是自己的父亲白天辰。
没有怨恨,但自己还是无法原谅他的所做所谓……
注意到儿子困惑和畏惧的态度,白天辰神色微微改变,“你都看到了吧……”
“那些是什么?”白潇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但还是有气无力的问道。
“是我的记忆,是我附着在赤珠上的灵魂碎片所致……”
“我到底怎么了!”白潇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问道。
“小潇……”男子将眼睛避开,“这一切都对于你来说太过残酷……”
“告诉我真相,我已经快被这些破事逼疯了!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救我?你答应了艾利克的母亲什么?你的背叛是什么?”
“我们的家族……”白天辰并没有直面儿子的问题,而是语气凝重却仍然面无表情的回忆着说“从先辈开始,就一直遭受着短命的诅咒!你爷爷他三十多岁就去世了,你奶奶他怕我也受到短命诅咒的迫害,想尽办法将我送进易门…”
“我不想听这些……”白潇以为父亲在逃避自己的问题,厉声说道。
“但是我并不想就在易门之中,坐以待毙等着自己的死期,我想尝试新的方法,所以经常偷偷溜出去上学,十八岁那年便参加了高考,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我希望利用大学,科学的力量破除诅咒,但不久之后在大学认识了你母亲,之后就有了你…”说到这里之前,白天辰的神色都是平和的,但是当提到白潇时,那原本僵硬的眼神中竟然渐渐充满悲伤和痛苦。
“然而……”幽灵白天辰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以为诅咒已经离我而去的时候……”
白潇没有说话,但他明白父亲指的什么。
“我问了能找到的所有医生,国内的,国外的,但是没有用。
他们无一不判断你活不了多久…除非有奇迹发生……”白天辰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去“能够被称得上是奇迹的,也只能是曾经被我放弃的魔法了。”
白天辰苦笑一声,“然而就算是易门也无能为力……他们说这是你的命数!之后我就开始研究古老的禁忌……找到了有关异兽的事情。”
白天辰抬起头来,眼睛有些炽热的看着白潇,“我知道了我们家族与异兽古老的渊源,在那之后不久我便遇到了异兽的王后,并且帮助逃离了正在追捕她的罗马正教。”
“罗马正教?”白潇困惑的重复这个名字,但眼神依然没有光彩。
“是的,表面上是世界最大的天主教派,其实是一个魔法使教会集团,也是势力范围最为广阔和强盛的魔法宗派……”白天辰面色阴沉的说,“王后之所以被他们所追杀,是应为她来到人类世界的目的…也是我们白家遭受诅咒的根源所致!”
“阻止两族大战吗……”白潇小声的喃喃道。
“这也是原因之一,王后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人类始祖王的后人来完成一个预言!”
“始祖王?又是预言?”
“据我的研究和王后的说法,上古时期,人类曾经和异兽一同生活在一起,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两族大战,人类的始祖王用计杀害了异兽之王,赢得了胜利并将异兽赶尽杀绝…但是异兽之王临死前用自己的一只眼睛看到了未来,并用自己为核心用一个巨大的法阵保护了兽人的国家,使其躲入地下,就是人们所说的大西洲亚特兰蒂斯……
同时兽王留下预言与诅咒:'始祖王的后人将会受到惩罚,那恶毒的短命诅咒,而至于预言,就是你在我记忆中所看到的。”
“必有一陨……”白潇看着已是残魂的父亲。
“罗马正教的创立者正是始祖王的一支血脉,而另一支,就是我们华夏的白家……王后原本先找到了他们,希望通过完成预言,来解除威胁……但是那群家伙不信任王后,想要抓住她逼她交出圣物,也就是'起源纹章'——兽王之眼所化之物,他们认为得到那个,就可以控制异兽世界,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王后明白他们不会和自己合作后,就逃跑了,之后就遇见了我……
之后她就与我一同回到这里,我在返程的路上听她讲述了这些事件,她请求我的帮助,但那时我只是为了救你,我向她提出条件,拯救你,就愿意助她完成预言!
可是她并没有立刻回复我……”白天辰的眼神再次黯淡下来,“可能她预料到了,能够完成预言的不是我,而是你……
她一开始,只告诉了我预言的前半段,完成预言的两个人必然会有一个人陨落的事她只字未提。
呵……当然如果她一开始告诉我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完成预言的必要条件却是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和我的本意完全相悖!”
“那……”白潇回忆起刚刚的记忆。
“一开始她同意救你,只不过条件是要带痊愈后的你去兽人的国度……确保事情的顺利……”白天辰的声音越来越低。
“可是那只是她骗你的……”白潇也低下头,缓缓的说。
“我原本以为,你只要活着,就算是在那个世界……但是我知道了那个异兽的打算,我识破了她的计划,必有一陨……呵!真是够了!
我对她下了手,用力那个魔法来给你续命,可是那个家伙,明明是灵魂的创伤却依然能够在那种情况下逃脱……
在那之后,原本等待王后安排,并且阻击罗马正教搜捕的噬狼门得到了我“王后打算背叛你们,只带着钥匙回到地下”的消息,对易门发动了袭击。
而易门内部也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成为钥匙的你的存在会对人类造成极大的威胁,想要对你进行抹除,而另一派则想利用你身上的强大魔力,去解开被封印的《归藏》,有了《归藏》的力量,就可以不比畏惧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
“你的背叛……”
“用支撑灵魂的魔力去解开那封印,只会令你本来就短暂的寿命再次缩短!”白天辰猛的抬起头看着白潇说道,“他们拿出大义和教条来劝我,两派的最终目的都是牺牲你来拯救他人……”
“那你……”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天辰颤抖着抬起双手,有些疯狂的大笑着,一反常态。
“你做了什么!”白潇回想起自己所看见的血腥场面,心里的不安与急躁达到了顶点。
“我再一次制造出我和你落入噬狼门的假象,让两派彻底的打起来,又让罗马正教趁机搅局,赶跑了那个虚伪的王后,重伤了这两个虚伪的门派!”
白天辰有些癫狂的看着白潇:“为了让你活下去,我不惜一切,凭什么要舍弃你!凭什么要你作为祭品?好不容易以为得救,却是这种结果……全毁掉……毁掉!
这些东西全毁掉!为了你!”
“你出卖了他们!你……”白潇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做出了怎样可怕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我宁愿死掉!也不会想你这么做啊……”
看着父亲可怕而疯狂的样子,白潇感到头晕脑胀。
这到底是怎么了!原来真的是因为父亲……不!是因为自己吗?
艾利克的母亲被父亲那样对待,这遭到了背叛也都是自己造成的吗?
预言之中并没有说明到底是谁会陨落,那就是说也有可能是艾利克,如果这么看来,王后也一定是做了会失去自己孩子的打算,来完成这个预言的!
怎么这么傻!父亲为什么看不出来!因为自己而变成这种扭曲的样子。
记忆中死去的那些人,那些异兽,那些是因为自己吗?
好沉重,感觉心脏好沉重,每跳一下都好难受……
“哈哈哈哈哈哈……白潇,我的儿子啊!现在已经没事了!”白天辰突然靠近白潇,抓住他的肩膀说道。
白潇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躲开,却没能……
“现在,你和那个王后的子嗣,那只异兽有着契约联系,现在是时候打破你身上的短命诅咒了!
只需要夺取那个兽人的魔力,你就可以拥有甚至比正常人还要长久的寿命了哼哈哈哈哈哈哈……”
白潇挣扎着甩开白天辰的手,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对于自己活下去的执念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还有牺牲艾利克来为自己续命吗?白潇看着手背上的印记,想起那个雨天扛着艾利克回到家中,立下契约时的场景。
“你所做的一切……你真的考虑到过我吗!”白潇又回想起艾利克在自己提到他母亲的事情时,脸上急切和愤恨的表情……
那是和自己一样,对于自己父母不清不白的死的感觉……而现在,一个人的父亲,被证实是出卖和背叛另一个人母亲的凶手。
不仅如此,还在不断盘算着连他自己的生命也一并夺取。
还有那些死去的易门弟子……尽管他们也同样寄予自己身上的魔力,但是本质上的目的是为了大局……
白潇没有那么伟大,并不认为他们就是对的,但是他们的死却是不对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未曾出现在自己童年记忆中的人……
为了自己也伤害了自己的人,将自己推出这事件的怪圈却又亲手将自己拉回去的人,除了无奈,还有一种说不上恨的复杂情感……
“我根本不想这样活着!因为我而死去的人,又因为我,即将要死去的人!
你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这种人生我不想要!”白潇冲着眼前的人大声吼道,泪水自眼角决堤。
“不!小潇!你的生命绝不是毫无意义的!你对于我和你母亲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你代表了我在那个重复悲剧的家族中看到的唯一希望!
你知道吗?白家到我这一代,就只有我一个子嗣了。
你是白家唯一的传承者,证明我们存在过的事物……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你死掉!”白天辰也咆哮道,发出了悲鸣一般的声音。
“已经可以了……已经不想这样了……”白潇呜咽的说道。
已经不想再被这件事情所伤害了,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死掉,因为自己发生争斗,认为自己是个威胁。
“小潇……你必须活下去,必须!我……”白天辰突然不在说话,而是皱起眉头。
他的身形不知为何忽明忽暗,四周的虚无之中有着细微的震动开始出现…
“要先离开这里,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白潇此刻脑子一片空白,现在的自己,应该怎样做才对,见到了父亲……得知了真相的自己该如何面对艾利克。
现在自己因该是被嗜狼门捉住,正在抽取魔力吧……自己因为巨大的痛苦,晕死过去才来到了这里。
那么,如果让嗜狼门的家伙得到了自己的魔力……易门会怎样?湫离会怎样?天海市会怎样……
“小潇,你睡一会儿吧,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白天辰看着眼神失去光彩的白潇和越来越不稳定的空间,扭了扭脖子,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不要伤害艾利克……”白潇红着双眼,眼神飘忽的说,似乎是又能感受到身体上的剧痛了,但与心灵上的痛苦相比,现在只有麻木。
“对不起!但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也只能牺牲他了,这不就像他的母亲选择牺牲你一样吗?而你一定要活下去……”
“活着…吗…”白潇喃喃道,他不再看向父亲,眼前的人现在只会带给自己更深的绝望……
随着碎裂声和肉眼可见的裂纹,以及白天辰接近透明的身体,白潇明白自己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可是醒过来又有何意义呢,自己依然在嗜狼门手中,还不知道易门或者艾利克会不会来救自己。
接下来会怎样?父亲会怎么做?难道为了自己苟活还要再牺牲救过自己的艾利克。
意识开始模糊,四周的空间在轰的一声中彻底破碎。
白潇再次在黑暗中下坠,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就在白潇闭上眼睛刚露出痛苦的表情时,一股暖流自前胸扩散,和那个时候在天台上一样,痛楚感缓解了,接着白潇感觉到一股力量涌现在本应力竭的身体。
白潇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做不到,在精神上,似乎自己渐渐想要沉睡下去了。
而此时白潇的身体却活动起来,尝试性的挣扎了一下,发现拴住自己的铁链竟然变得脆弱不堪,啪啦啪啦的断开,白潇的身体摔落在了地上。
此时白潇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眼神有些孔洞,紧接着白天辰的声音竟然从白潇的口中传出。
“接下来,是那位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