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方的水灾，众爱卿……”
“陛下！西北传来捷报，大唐军队已经战退匈奴，一个月后即可回京！”
宓羲绝顿了顿，皱了皱眉头，望向殿下尖声叫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的吼声同时引来了朝中各个大臣的注目。
似乎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妥，那小太监吓得顿时跪在殿中，颤颤巍巍急忙磕头：“皇上饶命，皇上恕罪，奴才一时激动！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宓羲绝皱着眉，沉声问道：“回去过问你师父怎么教的！朝堂上岂容你大声喧哗！”
“皇上饶命！是西北传来加急捷报，说亓将军已经战退匈奴，一月之后便可回京！奴才为皇上感到高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那小太监头低的更深了，身子骨抖得厉害，额前冷汗直冒。
唐军战败匈奴一事被那发抖的尖声传出，朝中跪着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脸色各有不同。
吏部尚书最先起身，向外侧走一步，跪在地上，“边关一直为皇上所担忧，如今亓将军再立大功，战败匈奴，臣恭喜皇上！”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皆向前一拜：“臣，恭喜皇上！”
宓羲绝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声调微微上扬：“众爱卿平身，边塞之患朕确实担忧多年，如今能平定，朕不能不高兴！”顿了顿，又望向那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先退下罢，这罪，我得让你师父亲自发落。”
“是……”
“那么，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陛下，臣有事要奏……”
早朝结束后，宓羲绝往御书房走。
路上他不语，宫女和太监便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边塞之战一胜……这已过了几年？”宓羲绝忽然停住了脚步，沉沉的出声。低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中，惊醒了还在一旁沉睡的芙蓉。
跟在宓羲绝身后的人一惊，一个太监连忙上前道：“回陛下，这离咱们与匈奴开战已有五载了！”
宓羲绝心中微紧，
已经过了五载了么……那个人……终究是要回来了……
“朕……知道了。”
声音很轻，连离他最近的太监都以为是幻觉时，抬头却看见他的君主已走出几步，便连忙唤着后面的人跟上。
殊不知，宓羲绝攥着袖口的指尖已然发白。
朕不怕边关匈奴，
朕不怕朝中明争暗斗，
朕只是如今，怕那张熟悉的脸在那段拼命想忘记的岁月中，被再一次拂去尘埃。
一个月后
亓尚名站在高大的紫禁城门下，眼神深深地望向紧闭的大门，目光似乎透过这朱红色大门一直望到那太和殿中，望向坐在镀金龙椅上的那个他日思夜想却又恶他至深的人。他刚从北部边疆凯旋回到京城，这里的光鲜亮丽让他这个在黄土飞沙的大漠中呆了五年的人带来一丝海市蜃楼，幻若梦境的冲击感。“大将军，请您跟我来。”随着渐渐开启的大门，公公尖锐的嗓音响起。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迈着坚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他朝思暮想的人。
“呵！中原东南部地区的税收今年又收不上来么！一群人都是干什么的！拿着朕的俸禄，却做些不配拿朕俸禄的事！？”随着“啪”的一声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龙椅上传来的是当今皇上愤怒的吼声。亓尚名远远的就听到了异常的声响，心中微紧但随及漫上的是一抹惆怅。
呵，如今的他，哪还能是他一个将军敢干涉的呢。
公公一听不好，疾步上前高声呼道：“皇上息怒！奴才已经把大将军带到了！正在殿外等候呢！”宓羲绝一愣，因为发怒而从座位上窜起的他忽然不自然的顿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僵硬。默了许久，就在公公以为惹怒了这位天子时，宓羲绝叹了口气，缓缓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下，皱了皱眉，像下定决心似的，启唇缓缓道：“让他，进来罢……”“嗻！”
“臣，参见皇上。”忽然响起的这个他许多年没有听到的声音，宓羲绝身子颤了颤，颤抖着启唇：“起来吧……”待来人起身，宓羲绝缓缓抬眼，才敢看向这个他爱得最深也伤他最深的男子。还是和五年前一样高大的身影，壮健的身材，和全身透着的刚毅气息。亓尚名站在那里，竟一时无言。沉默半晌，宓羲绝颤抖着唇，勉强稳住声音道：“公公，你们都先下去吧……”
“嗻，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长达几个世纪的沉默，似乎这五年该倾诉的所有话都一瞬间倾泻而出，却又寂静无声。
“你能凯旋归来，朕十分替你高兴，也替我大唐朝高兴，”宓羲绝苍白着声音顿了顿，他淡淡吸了一口气，“爱卿，可想要什么赏赐？”
亓尚名远远的在殿下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嗓音，熟悉的人，却感受着与他形同陌路的心，心中泛起层层苦涩。
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臣为皇上出力收复边疆，本该是臣份内的事情。臣愿把这赏赐来换取臣问皇上一个问题的机会……不知，皇上可愿？”
宓羲绝一愣，皱了皱眉，不语。
亓尚名吸了口气，沉重的操着声线，似乎在说一段时光：“边塞之战，臣打了五载……臣与皇上，也五载不见了……”
宓羲绝蠕动了下嘴唇，心中一片挣扎。
“够了……”他顿了顿，“朕今天乏了……赏赐的事情，改日再说罢……”
亓尚名缓缓抬起头，一双明眸带着沧桑，一直望进宓羲绝的眼睛。
亓尚名深吸一口气，似下定决心，“皇上，这五载时光……仍填补不了臣与皇上之间的沟壑么……”
一句话出口，一时两人都愣在了哪里。
宓羲绝冷下了眼眸，狠狠的抿了抿嘴唇道：“你早有妻子和儿女，何苦再问朕这些问题……当年朕不过年少无知……如今龙袍加身，朕也当学会了管住自己的心。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亓尚名心中一颤，他缓缓转过身，握在两侧的手轻轻发着抖。他声音颤抖：“臣这就退下。”
呵，不见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不肯原谅他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