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有两关,一关函谷,一关剑门。
函谷防守第一,剑门进攻第一。
白云城居于两关中间,是青州最繁荣的大城。
老牛跟了牧青州十二年,买的时候,据说就有些年岁,随着牧青州成长,愈发显得老迈。
可在最近六年,牧青州常常骑在牛背上炼气,牧海青州诀是一门心思壮大气海的心法,没什么招数,牧青州的丹田之中,早早就种下了一颗种子,只待生根发芽。
六年不发芽,关键还是在于渡了一些气给这头老牛。
老牛变年轻,也愈发的雄壮,硬生生比同族的牛儿大了半个身子,咄咄怪事。
牧海青州诀这部功法,很奇怪,牧青州愈是修炼,愈发觉得内腑激荡,神魂时有飘摇外出之相。
但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出现,牧青州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只是原本与世无争的心,在听说家族惨案之后,猛然间燃起了无尽的仇恨。
白云城城如其名,这座城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天上常常白云飘飘,万里晴空。
牧青州骑牛出青山,走了一个月,总算赶到了白云城。
白云城里有户人家,当年刺杀牡守元的五十人之中,赵繁复家在此处。
赵繁复死了,可他的家族,愈发绵延。
城门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交了一个铜板入城,牧青州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周胤王朝立志一统云海,自然要处处备战,驿道三十里一个,烽火每州千座,一万八千烽火,战时连绵燃起,尤为耀眼。
白云城的街道宽敞非凡,战时可并排跑马二十,怪不得都说大胤朝早晚吞并诸国,领袖天下。
到了客栈,小二见这个少年丰神俊朗,一身白玉狮袍,配以金玉线,脚上靴子更是落土便掉,防水的丝州线缝制而成,心想来了个大主顾。
丝州线一丝一两,可不是谣言,防水防土不说,寻常武夫刀剑都斩不破,这可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穿得起的东西。
何况这少年,眼中有迷茫之色,似是第一次出门的雏儿,当然要好好的“招待”一下。
小二小跑过来,问道:“公子住店还是吃饭?”
牧青州拍了拍肩膀,似乎要拍去一身的疲惫,笑道:“要一间上房,稍后饭食小哥你送到我房间,我有些问题想要叨扰一下。”
说完递过去十两银子,小二手一抖,差点没接住。
寻常打赏不过三五个铜板,就让小二直呼大方,哪有随手与人十两银子的。
牧青州换了些碎银铜板,对这些人情世故虽然一路上了解了一些,但还是差了些火候,这么赤裸裸的露富,明显要招来麻烦。
这不边上一桌吃饭的,两男两女,不自然的瞅了瞅牧青州。
小二揣了银子入怀,生怕牧青州反悔一般,直接领着牧青州去了上房,随后火急火燎的吩咐人去准备最好的酒菜给这位公子哥。
小二心想,若是伺候好了这位公子哥,随随便便再打赏十两八两,顶的上自己两年的工钱了。
刚到柜台要录下这豪爽公子的房间,记下花了多少银两,就被掌柜的一双手伸了过来。
小二一脸茫然道:“东家,作甚?”
东家脸黑道:“十两银子,拿来。”
小二怒道:“那是人家公子哥的打赏,东家你怎恁的不要脸。”
东家“呵呵”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勾搭我家姑娘,将来好继承我这客栈,还想留私房钱,莫不是让允儿来和你谈谈?”
小二立刻嬉皮笑脸起来,道:“岳父大人别生气,小婿我开玩笑呢,正要孝敬您老人家,您老同意了?”
年近半百的老掌柜傲娇道:“看心情。”
走时却心情略好,嘴角含笑,这小子虽然油了点,确实是个托付终身的好苗子,就是不知道将来被我家姑奶奶打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开心。
小二喜笑颜开,得了老掌柜的默许,这辈子算是有盼头了,将来家里的老母亲,也算有个安稳的晚年。
之前瞄向牧青州的两男两女,一个扎须大汉走了过来,拍了怕小二的肩膀,问道:“小二,刚才的公子哥住在几号房?”
小二瞥了此人一眼,道:“这我可不能说,这是客栈的规矩,怎地,白云城里,可不许你们放肆,手拿开。”
扎须大汉心里一怒,却也知道白云城的规矩,若是在白云城杀人,不管是谁,都要绳之于法,当年一尊入了三品的高手,仗势欺人,被三千兵马碾了八千里,活活累死。
小二不以为意,扭头去了厨房,要亲自给那公子哥送饭过去。
端酒菜上楼的小二瞥了一眼两男两女,见他们没跟上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不能让这和善大方的财神爷死了。
两男两女本意要晚上杀了那阔气的公子哥,被小二一提醒,倒是不敢做这匪盗的事,商量了一番,打算等公子哥出城再出手,就怕这公子哥四处招摇,到时候多了许多竞争者就不美了。
小二进了牧青州的房间,放下酒菜,站着等牧青州问话。
牧青州拿过两个茶杯,倒了两碗酒,道:“坐。”
小二知道那些财神爷的脾气,说话不容反驳,连忙坐下,道:“谢公子爷赏。”
牧青州笑了笑,没理会小二对称呼的变化,咂了一口酒,喝了一路,总算适应了味道,身怀孕育中道法种子,虽然还未发芽,但想醉的话,至少要喝个十壶八壶。
牧青州一杯酒下肚,出口惊天。
“杀光赵繁复家族,城守来之前,我有多少时间?”
小二手一哆嗦,茶杯掉到桌子上,人也软趴趴的掉在地上,随后连忙跪下,道:“爷,我什么都没听见。”
牧青州手掌轻轻张开,笑道:“你听不听得见,我也不会杀你,回答我的问题。”
小二跪在地上半天,半晌之后终于开口。
“爷,赵家枝繁叶茂,城守大人也不敢得罪,所以住的地方,离城守军偏远,您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牧青州低头看了看杯中酒,道:“恩,现在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了。”
拿了百两银票的小二颤抖下楼,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白云城中,多少年没见过厮杀,这位爷上来就要屠掉第一世家的赵家,只恨自己贪财,非要趟这趟浑水。
可这小二更不敢报官,报了,就是坐实了自己勾结匪徒的证据。
牧青州要了八壶酒,喝到八分醉。
夜过三分,牧青州一步踏出,人已在十丈之外。
客栈马棚里的老牛,挣脱了绳索,一个冲刺,竟踏出了三米院墙。
出了青山的牧青州,十八般兵器都用了个遍,但都没有用的顺手的兵器。
一路上都在修炼万物藏,出手示物,握手全无,所有的一切,只不过尽在掌中。
丝州线的靴子,一路踏过百千户的屋顶,牧青州立在了赵家的房檐之上。
赵家是白云城的第一家族,当年家祖暴毙之后,本来惶惶然不可终日,谁知道一道圣旨下来,赵家竟然借此屹立白云城十几年不倒。
城守大人从不过问赵家之事,即便是杀人放火,也当做没见过。
赵家愈发嚣张跋扈,整个白云城,不知道多少少年儿郎,貌美的女子少妇,都惨死在赵家府邸。
今夜赵家灯火通明,因为家主的小女儿明日出嫁。
牧青州蹲在屋檐,感应到周围的十六道气息,一个二品,十五个三品,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就想把这热闹的场景一拳一拳的打碎,打到今夜无灯,明日满堂血。
赵家当代家主赵先行,是在族叔死后继位,纵横十六载,志得意满。
今夜小女儿出嫁,赵先行内心虽有不舍,却也喜笑开颜。
谁让嫁的是城守的三公子呢。
赵屏一直待在屋内,大红袍子绕身,明日就是出嫁之日,心中虽然也羡慕过江湖路远,侠客为先的日子,但今日却也没来由的紧张和窃喜。
一片欣喜和太平。
站在屋顶的牧青州眼眸之中红色一闪而逝,似有暴戾迸发,随后被牧青州强势收神,但仍有些许残留。
牧青州不知为何淡笑一声,脚步一迈,体内种子向外一动,便是无尽的风声雨声。
蹲在角落的二品高手蓦的一挥手,卷起风云波澜。
挥手击在牧青州手心,若是寻常二品高手,被这一挥手打在掌心,至少要退却三十余步,牧青州一动不动。
天地灵气灌注而来,这个二品高手竟连话都说不出,便整个自爆开来。
轰然而响的炸裂声,引起了整个外院的警惕。
外院的十五个三品高手,一瞬间便出现,围住了牧青州。
众人纷纷骇然,一个二品高手竟然被瞬间打爆,血雾落在地上,一滩烂泥。
十五个三品高手心中忐忑,但食君之禄,却也不敢逃走。
但牧青州心中有苦自知,本身便不是三品高手,借了体内种子和天地灵气才一击偷袭击杀二品高手,如今体内动荡,种子都裂成了两半,若是再战下去,只怕性命就要留在此处。
牧青州终究受了莫名的影响,暴戾起来,有些不管不顾入了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