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飞一愣,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戈烟回应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戈烟似乎了然,嬉笑着问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问你关于咱妈的患病史?”
一句“咱妈”的称呼让许如飞恍惚了片刻,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不过我挺好奇的,”戈烟继续,“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一直留在六院不愿跟我回京华的?”
许如飞点头后又摇了摇头:“的确有这个原因,起初是因为母亲患上麻风病,那时候条件并没有这么好,我们也没有钱一直住院,母亲说只是小病,也就在家里养。”
“那后来呢?”戈烟似乎有些明了,“你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吧,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许如飞点头:“母亲身患麻风病,当时工作的单位便辞了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工作。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么包容,麻风病令人避之不及,就连她去商店采买都要受人非议,更何况工作。”
原来是这样啊,戈烟有点难过,并不只是争对未来婆婆的遭遇,还有群众的认知,医疗条件的限制让他们在某些医学常识上陷入误区。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去了京华......”许如飞不敢肯定他母亲去京华的原因是什么,但逼得他母亲不得不去找余鹏,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生活拮据导致的。
“没事,现在已经过去了。”戈烟拉住许如飞的手,她知道母子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冲淡,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认真活下去,并不是对逝者不尊重,只是要为生命担起一份责任。
许如飞想笑笑,表示自己已经不再一味沉浸于过去的悲伤,此时电话的响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许如飞,我已经查到线索,如果你决定好了就来京华取证。”莫浅说完便挂了电话,好像那边发生了很着急的事,所以这个电话挂得很匆忙。
戈烟看着许如飞脸色突然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猜出一二,便问了句:“是不是莫浅有了什么发现?”
许如飞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莫浅有了线索,只是需要我们自己找证据。”
“这么快!”戈烟感慨,不愧是神探啊。
想来昨晚莫浅和他谈论一番后便赶往京华,今天晚上就有消息传来,果然他是一刻不停,只是这么着急为他寻找线索是不是也代表着他追寻那名穷凶极恶的罪犯已经迫在眉睫了?
罪犯的事离他们太远了,然而他传真过来的资料却让两人再一次面临一番抉择。
偏安千昙,可以躲过余家的手,也能避免最大的损失,不用担心会有意外出现,因为余家的手伸到千昙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前往京华,可以找到当年真相背后的故事,也能撕开余鹏的假面,让学术界的人看看这位的真面目。
最重要的,是还许皖一个公道,让逝者安息。
“这一次就我去吧。”许如飞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的。
可是戈烟怎么会同意:“不行,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安稳,直到第二天上班时都是忧心忡忡,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进入医院后,戈烟迫不及待地跑向住院部,这个时候住院部的很多病人都已经醒了,护士也已经轮班结束,新换的护士正在一个个病房开始巡查。
王阿婆躺在床上,意识清醒,话也能说,只是依旧如同枯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阿婆,你今天有没有好点了?”戈烟虽然一夜没睡安稳,但到了医院也记得买了束百合放阿婆的病床边。
王阿婆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最后却只能无力躺下,她苦笑了片刻,也没有接受戈烟的帮助:“还是躺着吧,反正这把老骨头也拖不了太久了。”
“阿婆你说的什么话,”戈烟不同意,“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好人一定会活得比坏人久的。”
虽然她知道这句话骗三岁小孩都不行,不过面对一个被疾病折磨,又被家属“抛弃”的老人,她几乎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能安慰她。
王阿婆只苦笑以对。
戈烟猛然想起一事,忙问:“阿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王阿婆点了头,说:“怎么不记得,那个时候你还一脸不情愿,我心想,这哪家的孩子,是不是生病了还怕打针。”
戈烟噗嗤地笑了,说:“阿婆,虽然我不是来看病的,不过我还真得是怕打针,就是现在我也不敢。”
病房里还有三个病人,也听着戈烟的话而笑着乐,只是却引得两人间一阵沉默。
那个时候的她的确是不情愿来这里的,那个时候的她见到王阿婆还会下意识地往许如飞身后躲,那个时候的她本能的会抗拒麻风病人的亲近......
“阿婆,你当时怎么就知道我是许如飞的女朋友,你问我话的时候他还没出现吧?”戈烟终于问了藏心底许久的问题。
王芹却想起了什么,让她桌子抽屉。
“这是......”一本手掌大的相册,封皮还崭新的,想来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整个本子都并没有年代感。
“这是前年小许医生送我的相册本,”王阿婆满眼慈祥地看着它,“照片旁边写着他的话,小许这孩子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这也是我教他的方法,让他若有了什么心事,可以把它像日记一下写下来,如果他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可以在边上贴张照片记录。”
戈烟轻翻起扉页,第一张照片竟然是被喷了一身饭的许如飞,一脸尴尬,眼底却露着几分无奈的笑。
戈烟乐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在食堂没找到位置,来和我们拼桌,那时我饿极了,塞了满口的饭,结果刹不住车就喷了他一身。”
回忆果然剩下的是满满的幸福和甜蜜,戈烟竟是找不到他们吵架时影子,所以苏泠曾在毕业那会儿就说她和许如飞腻歪了。
“能被他记满整整三本册子的姑娘,我又怎么会忘记呢?”王阿婆似乎在自语,戈烟听得不十分明白,却也依稀能分辨,“小许找到了一个好姑娘,我自然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