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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简宁 梁总的客人

周五,简宁起得很早,轻手轻脚下床准备。这是她一周实习以来的最后一天。今天她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剪裁简单的套装,是她花了两百块钱在网上买到的。高跟鞋是妈妈去年为她买的,平时很少穿。她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为自己化上细细的眼线,刷上睫毛膏,又挑选了一支颜色平易近人的唇膏(第一个礼拜千万不可涂大红色,沙莎昨晚细心提醒着),然后把清爽的短发稍微用手指整理一番。

一周下来,简宁已经熟悉了去TEO总部的路线和所用时间。TEO总部和简宁的学校在同一条地铁线上,所以只要能顺利及时搭上地铁,就不会迟到,要比坐稍微便宜的公交车保险得多。

北京的地铁总是过早地苏醒和繁忙起来,才不到七点,已经人满为患。简宁听着手机里的音乐,心里想着不知道今天几点能收到马克的短信。两个人一周前约好了的见面,简宁每天都在期盼着,终于熬到了周末。

这一周,他们每天都会用短信跟对方联系着。有时候是问问对方在做什么,有时候是问问彼此的午餐内容,马克似乎对于简宁在TEO的工作性质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周三时候,马克雇快递给简宁送了一次花,好大一捧鲜红的玫瑰,走在走廊里时,宿管的阿姨从小窗口探出头,大声叫着“哎呦,好幸福得嘞”,引来室友猜嫉的眼神。

不过这么早,简宁想,他一定不会正巧也在想着自己。

七点一刻,简宁走下地铁,快步往S大楼走。今天的工作内容和昨天的、前天的和大前天的完全一样:翻译案卷。同事曾经告诉简宁她的英语水平是她得到实习机会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入职后第二天,她的翻译能力就凸显出来。由于简宁始终没有见到自己的直属上司——那位十分“关心”自己感情状况的梁总,于是干脆被法务部“借去”,参与案卷翻译。同部门的李玫师姐(简宁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意外发现两个人是校友之后便决定如此称呼她)告诉她,梁总还在出差中,下周才会回来。

不回来也挺好,简宁心想,虽然翻译案卷有些枯燥乏味,但这毕竟是珍贵的内部一手材料(作为只是实习生的简宁入职时,签署了七页之多的保密协议),是迅速提升自己运用所学进行实务操作能力的好机会。

午餐餐厅在S大楼地下一层,简宁和李玫一起拿着TEO员工特有的餐券,可以免费在各个窗口挑选精致的伙食。对于伙食免费这样的事简宁难免还会有些心怀感激,但李玫似乎完全不在乎。简宁很喜欢这里的韩式拌饭,吃了一周还没吃腻。李玫则除了清单的蔬菜沙拉几乎看都不看一眼那些添加了任何油脂的食物。她一脸担忧地看着简宁捧着的一大杯珍珠奶茶。

“亲爱的,那里的添加剂特别多哦,小朋友喝了不健康的!”

“觉得好喝啦,从小就在学校外面的‘不法商贩’那里买着喝”简宁朝她嘿嘿一笑:“早就百毒不侵了,何况这里的一定比外面强吧!”

“也不一定呢,这里的租金这么贵,他们为了拼命缩减成本,谁知道会动什么手脚?”

“嗯好。”

“对了,梁总今天下午会来公司一趟,”李玫师姐说:“你这是第二次见老板吧?”

“嗯,只有面试见过一次。”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决定来公司,已经是周五下午了,他出差一般都等着过完周末,直接周一再来。”李玫说。

吃完午餐,两个人在S大楼外的街上转了转,午休有足足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大部分同事用来午睡一会儿,简宁和李玫宁愿在外面走走,尽量消耗掉一些卡路里。两个女孩子虽然认识时间短,但很聊得来。李玫是研究生毕业,很漂亮的南方女孩儿:纤细的腰肢和长腿,声音甜美,说话时总是笑眼盈盈。她大简宁四届,是在TEO工作的第二年。她的北京户口已经解决,也很有升职的希望,在公司里很如鱼得水的她,收入也很不错。可是年近三十,李玫仍旧是单身。

她是梁总的助理,简宁这个职位主要就是为了帮助她。她对李玫很热心,虽然只比简宁大四岁,却完全拿出一副慈祥的长辈的面孔来,经常语重心长指点简宁。不过简宁真心感激她。

下午四点半,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正是大家心里痒痒地盘算如何度过周末的时刻。TEO是央企,很少加班,也不太刁难简宁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因此简宁对于及时下班还是很有把握的。

“简宁,你来一下!”李玫忽然从办公室里叫她。

简宁放下鼠标,快步走到梁总的办公室。李玫的办公桌就在梁总办公室里、靠门隔出来的一处空地里,她平时可以直接听见梁总叫她。

“梁总马上就到,咱们要稍微准备一下!”李玫头也不抬忙着:“你去泡一壶龙井去,梁总说有客人和他一起。”

客人,应该是TEO的什么客户吧,又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而已,简宁想,小心翼翼接着热水。不一会儿,她已经和李玫恭恭敬敬站在前台,眼睛死死瞪着电梯的数字,等待老板到来。

9层,10层,11层……“叮咚!”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声,数字终于停在了20。电梯门自动两边打开。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在电梯里,右边的梁总因为面试时候见过,所以简宁很容易就认了出来,而左边的人——简宁惊讶地差点儿叫出来——竟然是马克!

两个男人旁若无人继续交流着什么,马克用不易被人察觉的旁光扫了一眼简宁,嘴边露出一丝的微笑,然后笑容随即消失。但简宁丝毫不落地捕捉到了马克的示意。

她的上司梁总则完全视简宁和李玫如空气般。他很客气地把马克引到自己的办公室,李玫和简宁紧紧跟在颐指气使的老板身后待命。

简宁忽然想起自己遇到马克那一晚自大无比的“演讲”,恨不得一头撞死在TEO装潢华丽的办公室墙上!原来自己和马克的身份相差如此悬殊:自己是被视若无睹的小小实习生,而马克是自己老板的贵客。她十分怀疑着自己十年之后也能拥有马克那样的社会地位,也会有人这样尊重和恭维自己。

简宁没有被梁总叫到办公室去等候吩咐,他更保险地选择了做事滴水不漏的李玫,尽管只是普通的端茶倒水,这更加看出来梁总对这位客人的重视程度。李玫出出进进了两次便轻轻关上了梁总办公室的门,留两人独自交谈着。简宁实在忍不住了,李玫一出来,就赶紧把她拉到一边:

“师姐,这位是谁啊?”她假装不认识马克道。

“我也只见过一面,原来有过合作,帮着公司解决不少财务上的麻烦。”李玫简短地说:“别多问了,总之是老板的客人,不可怠慢。”

原来如此,简宁想着,原来马克说过的和TEO有过合作并非妄言,倒是谦虚的说法呢!

两人在梁总办公室只待了一会儿——简宁偷偷观察的目光透过梁总的玻璃门看到——马克就先起身,伸出手来和梁总握手告别。

“多谢!多谢!”送马克出来时候,梁总嘴上还不断道着谢,竟不知受了马克怎样的大恩大德。梁总一直把马克送到电梯里,并久久站在电梯里等着马克的脸彻底消失在电梯门的另一头。

简宁随即就收到了马克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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