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多时一盘清香四溢的金衣白玉,一盘同蒸共食,一盘麒麟豆腐,再有一盘金蝉脱壳,一壶清酒便齐齐的上在桌上。
缕翠在旁连连称赞,离殇淡笑对缕翠道:“缕翠,你可别偷吃,你的份我都给留了。”缕翠道:“小姐,你可真会弄菜,那白乎乎的虫子你就那么一弄就好吃得不得了。”
“那你学会了吗?”
“嗯,学会了。”
离殇轻笑道:“来,帮我添些炭火,这肉还需炖会儿。”
“嗯,小姐我这就来。”
说着缕翠便忙去看火,待弄好离殇便叫缕翠端上饭菜,送去书房。
“老爷,小姐的菜做的可香了。”缕翠还未进房门便大声嚷嚷着,离殇在后,忙开口道:“缕翠,不得无礼,爹爹有客人呢。”缕翠“哦。”了一声忙住了口。
“殇儿,来,见过你胡叔叔。”
离殇忙上前放下手中酒壶行礼道:“小女白离殇见过胡叔叔。”
那人着一身灰布衫,满面黑须,一脸风尘,年岁约莫四十上下,坐于桌旁不置一语,听闻离殇如此说来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离殇自是不知,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白齐见状道:“离殇起来吧,你胡叔叔不喜这繁文礼节。”
“是。”离殇起身道:“爹,你与胡叔叔慢用,还有一道菜我一会儿送来。”
“好,缕翠照顾好小姐。”
缕翠应着,便随离殇出了房门,一出房门缕翠便抱怨着道:“小姐,你说老爷这是什么客人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冷冷的坐着,神色可恐怖了。”
“缕翠,不可这么说,那是爹爹的好友。”
“小姐……”离殇不在理会,缕翠便不再说话,只是嘟着嘴,一路跟着离殇。
待汤炖好,离殇担心缕翠开口无撞,冲撞了客人便令她回房休息,自己端上高汤送去书房。刚到门口便听闻白齐道:“胡兄,看来氏城难保,若兵临城下,我便舍了这条老命,带降书出城投降,以死相谏于郕军,只求饶城内百姓性命。到那时还请胡兄护我家眷安详。”
听到此处离殇忙推门而入急声道:“爹,岂可如此白白枉送性命。”
“殇儿,爹爹与客人谈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爹,自战乱以来已有2年,2年内郕军横行无忌,所攻陷之城池无不屠杀殆尽,出城投降的军官无不以不忠之罪处死,百姓仍无幸免,爹爹纵然以死相谏也不过是螳螂挡车,徒劳无功,反倒白白送了性命。”
“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既然如此,倒不如以死相谏,若那将领还有一丝天良,苦我为国为民之心饶我百姓,我也算死得其所。”
“爹,战乱已起,所有武将无不借此机会争功略地,好赐官封侯,若有天良,葛城岂会遭屠城之祸,巴邑又岂会遭火烧数月之灾,郕军所过之地犹如地狱,投降小国从国君到官员无不惨遭横祸,百姓纵然得以活命,也是劳役加身,生不如死。爹爹,岂可寄希望于野兽的天良?”
“不错,郕军只是一群野兽,跟畜生较量岂可用寻常之道?”在一旁一直喝酒的灰衣男子这时突然开口道。
这一声,令离殇震惊不已,虽知有人与白齐同桌,但若不是他出声言语,连离殇也难以察觉他的存在,这一声声音浑厚,底气十足,口气中对郕军尽是不屑之情,气度狂傲,神色飞扬,仅凭这一句便知其绝非市井草民。
离殇微愣忙道:“不知胡叔叔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胡坴乃草莽之人,不懂行军打仗,在胡坴眼里最简便的莫过于直接刺杀郕军头目,将不再,兵亦垮。”
“不可,杀死一个还有其它补上,氏城始终如风中烛火,风不灭,烛何以为安?”
“听你之说,似乎你心中已有灭风之策。”
离殇停住不语,只听白齐道:“小小深闺女眷能有何见解,当下局势纵使当世豪杰也难以破解,殇儿莫在多语,恐引笑耳。”
“白兄也不必如此悲观,小小女子有时或许能起大用,姑且容她说上一说,许能助你得破解之法。”
白齐抚须,略思了一会儿道:“也好也好,殇儿,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离殇听闻,只是微微沉思了一会儿道:“当下局势,以氏城之力难以抵挡,为今之计便是拖延时日,待朝廷大军支援,那时氏城之危方可破解。”
“氏城只是边陲小城,敄儿虽远去求援,只怕也是徒劳之举。”
“爹,郕军势如炮竹,战无不胜,素有南朝粮仓之称的曹州现今已是郕军囊中之物,曹州失陷已是时间问题,届时氏城便会成为第二个朝廷的粮仓,如此一来朝廷必派大军支援。”
白齐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氏城粮草虽厚,但是除去曹州还有汴州,凉州,这两地论富庶、论粮草、论人口均优于氏城,殇儿何以认为氏城会为朝廷选重?”
“汴州、凉州虽然优于氏城,可是汴州、凉州离曹州过近,郕军长驱直入,后援难以追随,曹州便会成为他们的军事要地,以此为中心统帅四方。那时汴州、凉州便又成为郕军嘴边的肥肉,相信朝廷对此也有所认识。”
“殇儿分析的极是,可惜大军当前,以目前氏城之力何以抵挡。”
“大军当前?爹,为何如此说来?”
白齐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离殇侧耳倾听,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问道:“胡叔叔,可是你来的路上有所见闻。”
“唉,殇儿,郕军的探子已入城内,大军不日即到。”白齐不无哀痛的缓缓道来。
离殇灵机一动,忙道:“爹,还有转机。”
白齐听闻忙望向离殇,见她脸色平和,并无惊恐之状,暗想离殇许是真有法子,忙问道:“殇儿有何见解?”
“爹,殇儿曾听一说书人说了段可有趣的故事,讲的是乱世之中,三国争雄,曾有一城为敌军所围,无兵可挡之时,大开城门,洒扫街道,一白须老人披鹤氅,戴纶巾,手摇羽扇,引二小童携琴一张,于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高声昂曲,敌兵疑有伏兵,引军后退。”
说到这里,胡坴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颇是畅快,他道:“故事着实有趣,不知房上之人有何感想?”说道此时,手中酒杯已飞将出去,直直打向房顶。顶上一声炸响,便传来脚步声,急速向远处传去。胡坴起身正欲追去,离殇忙道:“胡叔叔,留步,这故事名为空城计,此计之妙在于虚而示虚,实而示实,虚虚实实,兵无常势。”
胡坴思索了一下,道:“兵法之事胡坴不懂,但若有何需要之处尽可开口,胡坴在所不辞。”
离殇淡淡一笑,对白齐道:“爹,此事可否交给女儿,女儿定然竭尽全力。”
“殇儿所说故事,为父始终有所疑虑,如此一来始终风险太大。”
“爹,请相信女儿。”
白齐思索片刻道:“既然此时没有其他办法,一试无妨。”
“那爹,从明天起,但凡火硝、硫磺、木炭及城内所有烟花爆竹,配置所成的火药一并收缴回来,城内百姓不得私藏,凡私藏者以叛国罪论处。除此之外张贴告示,城内百姓自动上缴火折,不得聚集,不得点灯,不得生火,入夜及睡,城内全面禁火,若有人私自用火也以叛国罪论处。”
此话一出白齐脸上颇为震惊,但看离殇脸色郑重,心中定有计谋,便一一答应。
离殇双眼虽无神色,但胡坴却从这双毫无神色的双目之内看出傲人的光泽,在胡坴的心底,暗自多了一份震惊。此时夜色已深,离殇退下为胡坴收拾客房,胡坴与白齐也只是简单的小聚了一会儿,便退席散去。
离殇引了灯等在房外,酒席散去,离殇为胡坴引路,一路向偏房走去,路上静廖无声,离殇几乎难以察觉胡坴的脚步声,一路走来,离殇都错以为在为影子引路。直到到了客房,离殇开口道:“胡叔叔,到了,请随我进去。”
胡坴“嗯”了一声,离殇才确定胡坴确实在她身后,此刻在她心中的疑问已经解开,待胡坴进了房门,离殇点上烛火,将手中灯笼放下,离殇便冲床铺方向,行礼道:“胡叔叔林内救命之恩,离殇在此谢过。”
“白侄女不必多礼,你眼虽盲,但在我看来你的眼睛比谁都看得清楚,你为我引路也必是有所求,直说无妨。”
“离殇只是听音辨形过于常人,这也只是在黑暗中锻炼而来,胡叔叔的双眼看的比离殇清楚,离殇想问一句,林内那人有何来头?”离殇此刻才起身,前身微向前仰,一付恭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