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离殇努力回想之时,脚步声由外而来,离殇转头看向那脚步声,听声音来人共有三人,听得布帘掀开的声音后,便有一丝凉风吹来,离殇又将被子往上拢了拢。领头那人扬声道:“醒了?那便是没事了。”离殇并没有回话,但那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但离殇想不起来。那人又道:“白离殇,你慷慨赴死的气魄哪去了?现在的你可只是半死的病猫而已。”
离殇望着来人,虚弱的问道:“你如何认得我?慷慨赴死?离殇怎担得起这样的大义?”
“氏城之耻,在下可还记忆犹新,自氏城分别之后,每每想起无不想一雪前耻,你如此模样,令我好生失望。”那人声色沉稳低哑,自有一番威严。离殇听到这话脑海中泛起氏城之事,那人声音,离殇仅听过一次,且只是号令退兵之声。
离殇道:“毛将军,小女子真是失礼,竟没认出将军。”
“白姑娘记性还算不错,看你这样,在下今日也是无法雪耻了。姑娘好生休养着。在这营帐之中我可保你安全,白姑娘可得记住,这里可是军营,我的一众兄弟可是数月不见女人,你若独自出去,昨天的事我可不保证不会再次发生。”
“那离殇可得多谢将军关照。”
“你不必谢我,要关照你的不是我。”毛客钟说完此话便往外走。离殇忙问道:“是谁?肜月呢?毛将军…”离殇大声叫着,欲起身追赶,但眼不可视,腿脚无力,即从床榻上摔落下去。但毛客钟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仅离殇一人独留帐中。
一连数日都有人按时送食物饮水进来,但均是放下物品随即离去,并不与离殇搭话,营帐内仅离殇一人,无人打扰,但营帐门口却守着士兵,离殇出之不去。离殇心中百般琢磨,却始终不知道,毛客钟的心里究竟盘算着什么,但是毛客钟与濮阳子禅并为郕军的大将军,定然与濮阳子禅、苏憬涸一般,埋藏着深沉的城府与心机。自氏城城破之后,离殇所接触的均是老谋深算的权臣,离殇处处盘算,步步谋划,走至今日,心中早已惫累不堪,此时处境比之在苏府也是一样。自踏入这个世事开始,离殇便知这一路定然艰险,即便如此,离殇心中只存有对那人的一丝念向,遇见白敄、氏城显功,苏府纠缠,一切都只是指引,近了,就快能够见到了,离殇心中如此对自己说着。
如此无人问津的日子刚刚过了七日,待到第八日,离殇听到数名铠甲碰撞的金属声朝营帐走来,随后便是左右架起离殇往营外拉扯,出得营帐后,离殇只觉阳光哄热的晒着自己,此时因是午时,走了不多远,那二人将离殇扔到地上,离殇闻到皮肉焦糊的臭味,听声音,这里至少有5人以上。
随后便有人将离殇从地上拉起,向后拖拽,双手被拴上铁链,离殇刚觉得铁链冰冷,便觉铁链绷劲,将她直直掉起。这一动静发生的极快,离殇眼不能视更是毫无先兆,离殇心下无所准备,被这一拉,只觉手腕铁链处疼痛不已,不禁“啊”的叫了一声。
此声一出,离殇只听对面5米出有铁链摩擦的声音,到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方才自右侧响起,只听那人道:“怎么,心疼了?想不到肜将军也有柔情的一面。”
离殇听到声音便知毛客钟也在此地,再听到“肜将军”一词,便知肜月也在此间,但自己亦是被半吊于此,那肜月的情形定也是一样。
如离殇所想那般,肜月双手被铁链穿过腕部,直拉吊着,琵琶骨处亦是被铁链刺穿,身上布衣早被鞭打成碎布,依稀褴褛的挂在身上,早不能蔽体。肜月血肉模糊,更有烙铁的灼烧印记,离殇所闻到的皮肉糊灼之味便是如此。
肜月本已处于昏迷之中,但自将离殇带进之时,便被凉水浇醒,水中参了食盐,沾到带伤的皮肤之上,更加灼辣的疼痛起来。但肜月实为真汉子,如此酷刑之下均未哼叫,此时见离殇被吊挂起来,却是愤怒的挣扎起来。
肜月并未回答毛客钟的问话,只是愤怒的盯着毛客钟,毛客钟走进离殇,伸手掐捏着离殇的脸颊,道:“白家小姐虽也有些姿色,却也不是绝色,肜将军你只要达成我所愿,这样的姿色我送你十个,官职任你挑选,你何必自讨苦吃?”离殇吃痛,欲挣开毛客钟,但毛客钟气力何其大,离殇又则能挣脱?到引得毛客钟手上气力更加了一重。
肜月依旧不开口言语,眼神中更加愤怒,毛客钟松开离殇,又道:“你也是条汉子,这些刑具若是能令你开口,你也不可能成为濮阳子禅的心腹。这几日,你的女人我也算照顾有佳,你若是我的部下,这女人便也是我毛客钟的家人,我自不会动她,但你若依旧冥顽不灵,我便将这女人赏给我的部下,她的下场你自是知道。”
肜月神色激怒,奋力挣扎,铁链咧咧作响,响声激荡,离殇虽不可见但也知肜月此时情绪激动。这番挣扎自是引得穿腕、穿胸的铁链处献血淋淋,但肜月似不知道疼痛一般毫不理会。
毛客钟又道:“你也不必激动,现在你仍然有选择的机会,你可别令你的女人失望。”
肜月颇为哀痛的看着离殇,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其抉择毛客钟自然明白。一旁的离殇却并未可见,但自听到毛客钟的话语之后,离殇冷冷的大笑了起来,并道:“想不到郕国的将军不过只是欺辱妇孺的鼠辈,如此鼠辈还妄想一统天下,真是可笑。”
毛客钟身边的副将毕贺扬手便扇了离殇一个耳光,所过之处,片刻便红肿了起来,离殇只觉耳边嗡嗡声直响,半边脸颊失去了知觉,这一耳光,那人使了十足十的劲力。
离殇待耳鸣声稍稍缓和,又轻蔑的笑道:“将军的本事也不过如此,离殇算是见识了。离殇之命不过只是一个死字,不过可惜了,可惜了郕国的霸业终究是要丧在你们这等人手中。”
毕贺扬手还欲再打下之时,毛客钟扬手止住毕贺,毛客钟道:“白小姐还算是颇有骨气,白小姐处处讥讽我等,你可知就是你口中的鼠辈却可令你生不如死。”
离殇又道:“不过只是掌我一小小女子的命而已,将军可判离殇的生死,却不能判天下人的生死,今日你可令我生不如死,他日不过是天下人判将军的生死,因果而已。”
“白小姐口齿伶俐,可惜了今天之后只怕白小姐再难吐出一个字。”毛客钟此话刚停,却听肜月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别…碰…她…”毛客钟转身盯着肜月道:“看来我是低谷了肜将军对这女子的情谊,肜将军,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肜月怒目相对,却绝口不答,毛客钟也不说话,毛客钟身旁副将毕贺,接过一旁士兵的皮鞭,扬鞭向离殇抽去,这一下并未伤及离殇肌肤,却抽破离殇外衣,外衣顺着皮鞭带出,毛客钟也不说话,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沏好的茶自己斟上一杯,一口一口饮着,离殇自然感觉那皮鞭每至一下,身上虽无疼痛感却衣料渐少。
离殇轻声道:“将旌旗尽皆隐匿;诸军各守城铺,如有妄行出入,及高言大语者,斩之!大开四门,每一门用二十军士,扮作百姓,洒扫街道。敌兵到时,不可擅动。再见一白须老人披鹤氅,戴纶巾,手摇羽扇,引二小童携琴一张,于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高声昂曲,敌兵疑有伏兵,引军后退。”
毛客钟自离殇说道“大开四门”便及手上茶杯顿住,一时细细听闻,待离殇语毕,毛客钟闻到:“白小姐说的什么?”
离殇淡笑道:“此计名空城计。毛将军在氏城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离殇正说着,营帐外响起骚乱之声,只听士兵惊乱的道:“烧营了,烧营了,敌兵突袭。”
毛客钟“啪”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正欲出帐查看时,营帐内冲入数名黑衣人,黑衣人刀法凌厉,直向毛客钟刺来。
毛客钟年岁已近五十,父母兄弟均为田间农夫,为土匪所杀,方才投身从戎,自十五岁便于军营混迹,为郕国出生入死,至今日功勋,均为自己以命所换,如今正当壮年,数十载刀头日子,武艺自非庸碌之辈。
此时虽然三名黑衣人一齐向他攻来,毛客钟翻手将茶杯向黑衣人扔去,便即抓起桌子扔向靠近肜月的黑衣人。毛客钟抽出刀刃三拳两腿便将袭来的黑衣人斩杀,身旁副将亦被黑衣人缠住,营帐内其它士兵却尽数被杀。
那群黑衣人显是为了肜月而来,四人缠住毛客钟,两人围住毕贺,另有两人袭向肜月,一人挥刀切断拴住肜月的铁链,另一人在下便将肜月背住,救下人后,两人随即往营帐外退去。
毛客钟紧追其后,却撇见一名黑衣人挥刀往离殇颈部砍去,一撇之下,毛客钟回身将刀剑刺向黑衣人,黑衣人中剑倒地,解了离殇之困,但也因此众数黑衣人涌上,背负肜月之人随即奔出营帐,错失了夺回肜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