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课堂很自由,也很陌生,即使身处一处,课下也可如陌生人般,毫无交集,就如安霁,萧莞还有姚遥。
本以为如此,便好,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
现实,却相悖而行。
……
元旦的清晨,大雪覆盖了校园的所有角落,君安楼宿舍群D栋205的阳台外,雪尤其厚实。傍晚过后,北风大作,一张似周边白雪般惨淡的脸,在阳台的积雪中,若隐若现。窗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这一幕,躁动了整个楼的男生。
君安楼相去她们所在的城外城甚远,再加之院系封锁消息,这件事情,在他人的浑然不知中悄然而逝。
只是姚遥,自某天起,突然消失不见了,院系对外声称她去外校交流了。
元旦事件再次被提起是在侦探社的案件讨论会上,一个生物系大二的叫程起的学生叙述到,他刚入学的时候,所在的宿舍是君安楼D栋512,当时他通过住在同一栋楼203的高中同学那里偶然听说,隔壁阳台发现了女尸,连忙跑去凑热闹,结果被那具恐怖的女尸脸吓得半死,那个屋子,至今都被封着,甚至连210之前的10个宿舍的人都搬走了。程起极力推荐这个案件,说是实在好奇,希望侦探社能出动调查一下。
那一年,她们大三了,萧莞也顺利从前辈手中正式接过接力棒,成为新一任社长。
侦探社发展至今已是S大数一数二的大社,对于此种案件,之前也有调查的经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每个人都对信心满满,跃跃欲试,但不说结果如何,这样的经历说出去也是炫耀的资本。
真正让萧莞下定决心的是,经过一个计算机学院学弟在校内公共网站的检索中,发现死者照片竟有人拍摄并上传了,看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时,惊讶的二人面面相觑。
……
只记得,大二下学期姚遥搬离宿舍的时候,她的男朋友叫齐皓,是心理系的高材生,大一届,书香世家,本科没毕业就当上了助教,是院系有意栽培的重点目标。搬离宿舍后,她就是和他住在一起,残留的印象中,他对姚遥甚是体贴,有求必应。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剩这个齐皓。
说到这个S大的心理系,那可是非常厉害,学院为了贯彻精益求精的理念,每届只招收非常有限的名额,能进入这个系的学生都不简单,由于人数少,他们通常没有固定教学楼,宿舍楼也是随机安排的。学院学生平时上课都是在公共课堂间不定流通,要找人非常困难。侦探社里面倒是有2个心理系的学生,不过由于不是一届的,再加上齐皓已经毕业,是否留校谁也不清楚,所以没人知道怎么联系齐皓这个人。
时至深冬,天气阴冷,一场大雪过后,校园顿时安静了下来,闲来无事时,大家都尽可能地藏在被子下面,躲避这刺骨的寒流。
这期间,侦探社似乎进入了休眠期。社员的散漫只好让萧莞借助于网络上联系齐皓,不难想象,齐皓也会由于天气的原因,躲在室内,那上网的概率岂不大大增加。那时候,流行一个软件,它有一个功能就是可以实名搜索来找人,同时也可通过增加关键字来缩小目标,可是关键字设置范围也很广,最终,又是一个概率问题。
幸运的是,由于之前和齐皓有过几面之缘,她们竟很快就从上剖的头像照片中锁定了他,迫不及待的留言约他见面,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再次见到齐皓,不禁感慨他巨大的变化,印象中那个骄傲的,阳光自信的学长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蓬头垢面,无精打采的“大叔”。经了解,他并没有接受留校保研,毕业之后在某大公司实习了一段时间,之后由于个人原因,辞职了,现在按照家里意愿要出国修学,已经在走最后的流程了,留言也是他最后整理联系方式时,看到的。
对于再见他很意外,时隔多年,他意外于还有人记得他。
“我们想问一些关于姚遥的事情。”萧莞开门见山的说道。
齐皓盯了对面许久,慢慢放下杯子。
“姚遥,她自杀了。”
“自杀?原因呢?”
沉默着低下头,那之前紧盯着二人的双眼满溢出藏不住的悲伤。
“她被**了,在我的课堂上”
……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迄今为止,安霁生命中最近的一次死亡。逝去的那个人曾经一起欢笑过,痛哭过,亲近过,然后渐渐远离,听着对方的陈述,总是思绪不住乱飞。
齐皓把详细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犯事的人他认识,叫林煜,是小时候的邻居,由于种种原因(嫉妒),对方一直记恨于他。初中时,就曾伙同一群'兄弟'对齐皓施暴,林父母得知后,恐东窗事发,就搬了家,齐方无奈,终选择不了了之。
谁知造化弄人,二人居然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本以为时隔多年,过往早已烟消云散,齐皓也曾明确表示过,既往不咎,不曾想,对方仍不肯罢休,在临毕业之时,为了报复,他竟**了姚遥,从而导致其羞愧自杀……
唯一欣慰的是,林煜也因此受到了制裁,因强奸罪正在狱中服刑。
回忆这段往事时,齐皓的语气异常沉重,看似无比自责于把姚瑶牵扯其中,不断的,不断的强调,直到现在,他一闭上眼睛,姚遥的音容笑貌还似昨日般清晰闪现在面前,当时的她早已神智不清,却仍旧拼命摇头,双手死捂住嘴巴,让讲台上的齐皓不要声张……
看着自己心中最神圣的人,在自己面前被亵渎,可能,这个心结他永远也打不开了……
齐皓离开后,安霁还呆呆陷在他的故事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时才发现萧莞不知何时竟坐到了对面,她仿佛没事人一样,将面前的咖啡和的蛋糕一一消灭干净,接着,端详起自己的手来。
不可置否,从来没见过这么心安理得的犯罪。
毫不避讳安霁嫌弃的眼光,萧菀拎起两人的包转身说道:“走啦,回去吧,指甲长了,你帮我修修吧。”
被迫着起身,如果这家伙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的话,一定会看到后面的人那满脸的黑线和直直立起的中指。
她到底是在打着怎么样的算盘?
出咖啡店时,已经过了下午六点,这个季节,此刻天早已蒙上了重重的黑幕,阴冷的风不肯放过似得,狂啸地围着二人打转,二人只得一再把外套拢紧,就这样,并着排,在路灯下,把消瘦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路过翻新的文慧楼时,又想起了那个傍晚,似乎算是一切事情的开端,看着这几近消失的楼宇残骸,不禁在想,是否换一个答案,结局就会不同,又或者信任的高墙,早在那之前就毁坏坍塌了,既已无能为力,何须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