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于我而言是特别的。从看到他握笔写字时的姿势,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人虽然只有五个手指,但是握笔姿势却可以大相径庭。我只见过两个人如此握笔,只用大拇指与中指,小指直直向前托于纸上,我一个,程然一个。有的人认为完全迥异的人之间会更有吸引力,我却更倾向于青睐有相同特质之人,世界如此之大,有一份归属感岂不更难能可贵?
我和他的渊源,不止于此,只不过他不记得了。当年,未满12岁的他在全国少儿组小提琴选拔赛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碰巧那场比赛我也参加过,虽然同样拼进决赛,却是默默无闻第四名,与奖牌失之交臂。从此我便放弃了小提琴,不是因为不喜欢了,只是对于喜欢却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我宁可放弃。之后在大学碰面,得知名字后我认出了他,对于他放弃小提琴的事,也略有耳闻,好像是因为文化成绩不够,没有考上理想学府,可是旁人谁会理会具体原因,大家喜闻乐见的都是'天才的落幕'这种比较有冲击的事情。只不过,于我而言,他依旧是那个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冠军。
那天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他拖着一个特别大的行李箱上了出租车,却不是以往他经常使用的那个黑白相间的。出于好奇,也出于第六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于是我跟踪了他。
由于心虚,看到他下车之后,我并没有直接跟着下车,而是让司机径直开过然后再倒回,这是我做过最愚蠢的决定。等到车开回那个地方时,早已没有了程然的踪迹。摸索着向前寻找,顺便打量着周遭,这里远离市区,风景宜人,目之所及可以看到几个工厂。院户不多,但大都很气派,可能是被某些人作为避暑隐居之处了。选择了一个视野空旷之地,俯瞰向下,一一排除程然可能的去处,最后一排似遗弃的长房引起了我的注意,因有一很特别的木屋立于长房之前。慢慢靠近那所长房,绕着一圈不高的围墙走到正门,门口陈旧破烂的木牌上“雕类饲养”几个字依稀可辨。
轻声从已推开的门走进去,倾身窥探进长房,里面空无一物,用铁丝网隔成了一间一间单独的空间,铁丝上早已挂满灰尘。相对而言,立于长房正前方的小木屋却很崭新,外围用一些小彩灯装饰。蹑手蹑脚地靠近小木屋,透过窗户望进去,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我。程然正在用力拉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挂着已没有任何抵抗的安琪,貌似已经死了,尸体由于惯性还在缓慢的转着圈。看到这一幕的我害怕的立马转过身藏于屋后,尽量调整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过了不久,只见程然又拖着行李箱出了木屋,径直走了出去。
依旧一动也不敢动,等到周遭已然没有任何声音,极度害怕的自己才缓过神。随即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面前,我该怎么办?我设想了很多结果,最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意图。说我麻木不仁也好,说我变态冷血也罢,出于恻隐之心,我不打算揭穿程然。我本来想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离开,却无意发现了长房屋檐下的监控器。如果它还可用的话,那我的知情不报岂不昭然若揭了。情急之下刚要拿起东西砸毁它,仔细观察却发现,监控摄像头前方另有玄机危机,想想也是,对这里这么熟悉的程然怎么会没有注意这么明显的证据,他早已在摄像头前方挂了一张从那个角度俯瞰向下的照片,也就意味着它并不会记录今天来这的所有人,可是这其中包括安琪。后知后觉的我决定圆一下这个漏洞。这里人烟稀少,尸体估计会很晚被发现,尸检最少可以把死亡推测时间缩短在一小时之内,换句话说,我还有时间来进行伪装。转身走进木屋,放下安琪的尸体,脱下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幸好女生伪装成女生相对简单一点,身高,发型都可以用道具加以辅助。
躲在监控死角,扯下照片,顺着照片上显示不到的地方走,爬墙出了长房,最后再伪装成死者若无其事的从正门走进来,进了木屋。
一切依计划完成之后,自己又回到了木屋,现在只剩一个问题,自己该怎么出去。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之前一路跟来这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废品回收站,那里正好有我需要的东西。沿着监控死角出去后,我就直接奔向那了,快速收集了一些盒饭保温所用的铝箔,准备把它拼接成一件大“外套”,包裹住全身,监控器夜晚是通过传感器警报监控的,只要确定红外线不被捕捉到,就可以在它的视线下隐身。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天黑。
这期间我也没有松懈,尽可能消除了屋子里的所有证据。
趁着天黑之前,打开灯,把安琪的尸体拦腰横吊起,腰部垫好抱枕。接着借机将清洗过的,之前穿过的安琪的风衣系在尸体的脖颈上,在此之前,我还细心的把风衣裁剪了一番,让它不至于系于脖颈的穿搭方式过于突兀,至此,就可以伪装安琪的上吊自杀了。调整好吊绳高度,使之在监控可见范围之外。之所以把真正的安琪横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可以操控尸体的自由下落。尸体在死后大概12小时左右会开始僵硬,僵硬后的大概12个小时之后,又会从脖颈开始,由上至下变软,这样现在吊着的,平衡的两端,会因其中一端变形,重心前移而失去平衡,最终尸体就会因失衡而坠落。为了造成尸体吊死后偶然下落的假象,我还特意在绳子旁边又绑了一根已然断裂的绳子。最后,为了彻底消除屋子里面残留的痕迹,我借机将安琪带来的水养球洒满整个屋子,并把储水池设置成储水一小时。
布置好一切后,关好所有窗户,防止风吹起风衣。最后等到天已完全黑,穿上“铝衣”,慢慢从留了一条门缝的正门爬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在做这一系列事情时,意外的并没有悔恨及害怕的情绪前来打扰,仿佛自己只是在完成一个伟大的设想。其实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是个变态,绝大多数的人都有想杀死的人,绝大多数的人也动过杀人的念头,只是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实施罢了。恰好自己是个行动派及完美主义者,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试着把理论全部付与实践罢了,无关对错。
在回学校的路上,一个更加能保全凶手的后续闪现在了脑海。
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