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从皇后的眼中,瞧见了另一个朕,”君夜将慕容长安的手抵上自己下巴,“我们,都是自私的,朕也希望,忙完了一****事,能有个人,温好了酒,天天等着朕。”这句话,她却丝毫听不出里面的虚假,男子荒漠的言语,那般真实,仿若从云端飘入她耳中,虚拟,却是掷地有声。
慕容长安被抓着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她望向那盏高挂起的宫灯,恍惚出神。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自己的心何曾同今日这般?君夜的一句话,让她扪声自问,她要求的,也同他一样,那时候简简单单,只想放学回家,有一口热饭吃。
俊目斜睨,只见她神情呆滞,君夜嘴角不经意扯开,感觉到身侧灼热的视线,慕容长安收神,回眸相望。他,嘴角的笑,早就悄然隐下,女子嫣然,执起酒壶,想要将酒樽斟满,却发现他滴酒未沾,只得放回远处。“皇上若真想喝上暖酒,这后宫嫔妃众多,哪个不是趋之若鹜。”
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软弱,被再度藏起来,君夜找不到分毫。经不住的,便有几分懊恼,大掌咻地擒住她精致下巴,“皇后,就这么希望将朕推向别的女人?”
琥珀色的眸子,确确实实有了愠怒,慕容长安两手放在膝上,同他正视,“臣妾不敢。”
“不敢?哼,朕看你胆子大的很!”君夜冷嗤,她眼中的镇定自若,让他声调拔高几分。
慕容长安箴默,无意反驳。
二人对视许久,女子的潭底一如既往,清澈毫无波澜。反之,君夜那沉不住气的神色,越发明显地表露出来,他重重点下头,“好一个不敢!”
“皇上谬赞。”慕容长安接语,惜字如金,却张弛有度。
“你——”皇帝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脸色阴霾,却见她虽是望着自己,而那双如水翦眸,实则越过他的身子,望向某一处。
“皇后,你回宫也有几日,明儿个开始,便恢复请安。”君夜敛下不悦,神色淡定,眉梢已然得意。
“是,皇上。”慕容长安不疑有它,料想,这不就是请个安罢了。
“嗯,别忘了,两宫太后那。”君夜扔下一句话便起身,环视着偌大的长安宫,“这皇后的寝殿,怎会连一个守夜丫鬟都见不着?”
“是臣妾不习惯,让她们守在外头了。”
“不习惯?”君夜的语气,满含疑虑,“皇后是权相千金,自小便锦衣玉食,万人簇拥,怎会一进宫,就忘了先前的习性?”
一语点醒,慕容长安暗咬银牙,自己一个小小纰漏,还是被君夜给逮住。她站起身子,朝着外头喊道,“竹溪!”
“奴婢在。”殿外的守夜丫鬟徐徐进入,一字排开。
“皇上可是要就寝?”慕容长安望向屏风前的男子,轻柔问道。
君夜也不答话,只是将手扬起,边上的丫鬟了然,上前替他宽衣。
“娘娘,奴婢伺候您。”竹溪见慕容长安只是干站着,上前催促道。
繁芜的龙袍被除下,丫鬟将他头上的发箍摘去,一把墨发就那么铺天盖地散落下来,贴合在腰际。麦色的胸膛健硕有力,泛着古铜色的光芒,慕容长安抓著自己的前襟,转过身去,“不用了,本宫自己来。”
小脸似有酡红,神色不自然极了。
君夜已经在丫鬟的伺候下着上寝衣,自顾躺在榻上,慕容长安见他凤目阖起,双手枕在脑后,便朝着那些个丫鬟说道,“你们还是守在殿外吧。”
“可是,娘娘——”
“下去。”慕容长安转身来到凤榻前,和衣躺下。众人见状,只得一一退下。
直到殿门被重新阖上,君夜才睁眼,整座宫殿又恢复成先前的静谧,二人躺在一起,却感觉相隔甚远。所谓的陌路夫妻,就是这样吧。
“皇后若真不习惯,朕不强求。”望着她的侧脸,男子转过身。
慕容长安察觉到身边的动作,亦侧过身子与他相对,“谢皇上。”
“朕只是要你明白,这是皇宫,自有一套规矩,”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慕容长安。她所有的不习惯,到了两宫太后面前,只会招来不利。君夜深知,自己在人前给予她的这份宠溺,实则,是架在那两个老婆子脖颈上的一把利剑。
“臣妾知道。”慕容长安应一声,跟着将身子转过去,朝着里侧而睡。
一觉浅眠,刚睁开眼便看见竹溪守在床榻边上,“娘娘,您醒了。”
小手下意识朝着身侧一摸,君夜,总是在自己醒来之前,就走了。
起身下塌,慕容长安端坐在铜镜前,一头短发自是用不着打理,只是那些繁芜的首饰衣裳,就够她眼花的。“娘娘,今儿是给两宫太后行礼的日子,万不可马虎。”
“可以了么?”她扬起双手,望着一身大红色的宫装,啼笑皆非。袖口,绣着彩凤,整件衣衫描绘出一副盛世祥和的浴火凤凰。
“娘娘真好看。”竹溪由衷展颜,将她旖旎在身后的裙摆托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