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叶嘉文来家里作客,碰巧宋卿吾也在。
一顿饭下来,他没什么反应,对面的叶嘉文却是吃得面红耳赤。
陈夫人掩嘴一笑,就知道她是看上小宋了。她越看越觉得俩人十分般配,于是开始暗中撮合。
所以,宋卿吾每次来陈信家,都会碰见精心打扮的叶嘉文,他依旧埋头吃饭,实则心细如丝,早早发现了嫂子和叶嘉文的想法,于是开始自觉的减少拜访次数。
一个月后,他就再也不来陈信家吃饭了。
原以为叶嘉文会知难而退,却没料想到,西藏阿里地区民风开放,不乏女追男例子,叶嘉文深受影响,开始了猛烈的追求,三天两头往哨所跑。
宋卿吾躲了几次,后来也直接拒绝过,但叶嘉文不折不挠,着实麻烦,弄得他现在一听到“小叶”两个字就头痛。
陈信自然理解兄弟的想法,夹了根蔬菜给宋卿吾,笑着打马虎眼:“我们工作忙,没心思谈恋爱,媳妇你就别乱牵线了。”
“哎,那你当时怎么有闲功夫追我呀?”陈夫人一拍筷子,瞪了丈夫一眼。
“吃饭吃饭,按我说,喜欢就是二十四小时有空,不喜欢就是一分钟都挤不出。我对你就是一天能挤25小时,吃饭吃饭。”陈信嬉皮笑脸地各种夹菜,安抚妻子。
陈夫人嗔骂:“就你嘴能说!”
可惜姜还是老公辣,不知不觉就被陈信转换话题,变成儿子学习问题了。
成功吸引火力的球球,衔着块羊排,听着爸妈的批评讨论,欲哭无泪,爸爸妈妈咱能不聊考试成绩了吗?
叶复同情地夹了块羊肉给他,期间她偷偷瞥了一眼宋卿吾。
只见他全程专心吃饭,神色自若,好像之前谈论的话题与自己无关。
高人!
叶复心里默默竖起个大拇指,若是她遇到婚介牵红线,早就抓狂得丢筷子、跑路了。
她在桌下悄悄踢了踢宋卿吾,悄声说:“宋警官,其实我跟你想得一样,年轻人要有感情才能结婚,相亲没意思。”
宋卿吾没理她,继续大口吃饭。
叶复不死心地又踢了踢,压低嗓音:“喂,咱俩一个战线的,你好歹吱个声吧。”
宋卿吾扭头看着她,沉声道:“再踢,骨折就别想好了。”骨折愈合过程不能乱踢乱动,自己是医生也不注意点,唉这姑娘。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理我?!
叶复讪讪地摸了摸石膏腿:“你稍微作出点反应啊,我激动是因为见到,同样不愿相亲妥协的年轻人。”
宋卿吾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年轻人?你?”然后擦了擦嘴,揉了揉球球的头发:“打游戏去。”说完,起身把碗筷端进厨房,拍拍屁股走人了。
被救出战场的球球急忙丢下碗筷,礼貌道:“阿姨慢慢吃。”土遁——遁入书房!
叶复立即语塞,什么啊26岁就不是年轻人了啊?!大你16岁就不能叫姐姐了啊?
气死她了,叶复抓了块牛蹄,忿忿不平地狂啃胶原蛋白。
吃过饭后,已是下午一点,陈信又要赶回警队了,他站在客厅扣防弹背心,恋恋不舍:“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吗?需要我修水管吗?”
“东西都是好的,你放心上班,安全下班就可以了。”陈夫人帮他整理领子,温柔地笑着。
“那……电视剧电器呢?”陈信站在原地不动,不想离开。
陈夫人摇摇头,体贴地说:“别担心我跟球球,去上班吧,叶小姐还等着呢。”
陈信一脸不舍,明显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叶复心中感慨万千,突然她捂住肚子,痛苦地说:“先、先别走,我拉个肚子!”一瘸一拐地奔向洗手间。
咔嚓一声,锁上了玻璃门,叶复靠在墙边,看了看手表,听见客厅传出的温言细语,微笑了起来。
没办法,既然喊了人家哥哥嫂子,就要帮忙嘛。
大约过了几分钟,有人敲了敲玻璃门。
“再等等,我没拉完,肚子疼。”叶复连忙喊道,还假装按了按抽水马桶。
“是我。”门口传来宋卿吾淡淡的声音。
叶复拉开玻璃门,果然看见是宋卿吾,他含着根烟,正准备点燃。
她笑着说:“你怎么也跑来厕所了?”
“怕你掉坑里。”宋卿吾看了看她,犹豫片刻,还是把烟塞回了盒子里。
叶复翻了个白眼:“警察还管疏通下水道啊?”
宋卿吾轻声笑了笑,如实回答:“一家团聚,不好打扰。”
刚才,他和球球从房间一出来,就看到陈信夫妻抱在一起,他推了一把球球,然后识趣地躲到厕所来了。
宋卿吾侧过头,眼神澄澈:“叶复,谢谢。”
“啊?”叶复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了他其实是在替陈信说谢谢,感谢她拖延时间,让一家子能够多待一会儿。
她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哎,没事啦。你跟我说谢谢,不如说对不起,更让我更舒心。”
对不起?!宋卿吾挑了挑眉,一脸纳闷。
叶复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你说我不年轻,还撺掇球球喊我阿姨的事儿啊。难道不用道歉吗?”
宋卿吾瞥了她一眼,淡定道:“不用。”
叶复崩溃了,一口老血喷出,作势要掐死他。
宋卿吾默默往后一退,她连领子都没摸到,他淡笑着说:“袭警判三年。”
叶复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反正我知道自己是姐姐辈就成,宋、叔、叔!”
这时客厅有人喊道:“阿姨,你拉好了没?”
你才阿姨,你全家都是阿姨。
叶复假装没看到宋卿吾眼里的嘲笑,哭着脸,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天空正在落雪,呈现略显明亮的暗蓝色,就像丝绸覆盖大地。小绿皮卡车愉悦地行驶在公路上,音箱放着九十年代的音乐。
行驶了没几分钟,陈信接到了电话,脸色微变,挂上电话后,他加大油门,蹙眉说道:“老宋,有任务了。”
这是一项紧急通知,有牧民报警称:科伽乡孔雀河旁,有两人当街持刀对峙。
小赵他们已经准备出发,宋卿吾与陈信赶过去与他们汇合,暂时没空把叶复送回哨所了。
绿皮卡车一路飞驰,泥雪溅脏了车身。待他们火急火燎赶到孔雀河旁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蓝绿清澈的孔雀河旁,刻着各种吉祥图案的玛尼石堆边,两名穿着肥腰的大襟长袍的银发老妪,各自手持着藏腰刀,怒目而视。
向来知道普兰的民风剽悍,倒是没见识过两位年纪近百的老妇人持刀而立的。
陈信举着手,用熟练的藏语问道:“阿莫拉【老奶奶】,你们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喝碗酥油茶再解决。”
他一只手放在背后偷偷挥了挥,让人把枪放下,往后退一点。
其中一个发上挂着珍珠珊瑚串的老妇人嚷道:“你让她把宝贝还给我!”
“我捡到就是我的!宝贝上面又没刻你达瓦卓玛的名字。”另一个老妇人握着嵌着绿松石的刀,非常激动。
“好好好,两位阿莫拉都把刀放下,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解决。”陈信小心翼翼地站在中间,温和地笑着。
宋卿吾站在旁边,刚想走过去,一道影子忽然插到了面前——是叶复。
她好奇地张望着:“宋警官,他们在说什么?”
“……”宋卿吾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往后站。”他伸出手把叶复往身后一揪,挡在她前面。
陈信还在忙着打哈哈,站在两把跃跃欲试的藏腰刀中间,旁边的人皆是心惊。
别看这些刻着繁复花纹的刀剑漂亮,藏民们是真的拿它们做自卫的武器,非常锋利危险。
一直观察的宋卿吾忽然发声,用藏语问道:“阿莫拉,是什么宝贝?”
他声沉如水,能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