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道神雷激发起天地罡气,轰然而鸣,仿佛有一顶天立地巨人纵声咆哮。
良久,风且住,雷且停。
那老者面色更差,神态萎靡,原本一身鹅黄道袍变得焦黑破烂,竟连站也站不住,一下坐倒在地,怒声骂道:“好孽畜,竟有如此心机,竟让我等为你挡那天劫!”
反观那鱼精竟毫发无伤,原来这老者所布这八卦聚灵阵,反为其挡住七道天劫,天雷之力毁了阵法,顺着灵力方向前进,像那宗明诚、琳琅二人道行尚浅,一下便被击飞出去,受伤反不严重;而老者已到天仙之境,灵力充沛,反被吸住,硬是生生受住七道雷劫。
邵冲曾听人讲,仙人修行境界分后天、先天。后天之境又分炼体、聚气、凝神、还丹四阶,而先天分地仙、元仙、神仙、至道四阶,每阶又可分初、中、高三层。修士修到先天之后,每受一次雷劫便宣告前进一阶。而妖鬼魅灵等修行也类人类,亦可如此划分。如今这鱼精地妖之境安然渡过雷劫,已是天妖修为。而那老者为雷劫之力所伤,修为反倒降至地仙境界。
那鱼精得意至极,狂笑不止,“兀那老道,我已安然无恙渡过雷劫,如今强弱之势颠倒,你可还有何话说”。
老者怒极反笑,咳出一口鲜血:“好孽畜,咳……咳……竟知用计,如今你成咳……咳……刀俎,我死则死矣,咳……咳还请放了他们三人,否则咳……,我全真一派定不与你相安!“
“你这老道倒是说的轻巧,我若放了他们其中一个,你们全真派会便放得过我?不若尽数吃了”那鱼精一抖鱼叉,直冲邵冲三人而去。邵冲大骇,只是想到琳琅仙子尚在身后昏迷不醒,连忙张开双臂,虽全身瑟瑟发抖,却不肯退后一步。眼看鱼叉刺到,鱼精那庞大身躯有如小山一般压来,邵冲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忽然一声嗡鸣,却是那老者鼓起余力,一剑掷来。那鱼精看也不看,反手一挥鱼叉,剑就歪歪斜斜落在地上。那鱼精停下身形,斜眼看着老者,狂妄说道:“料你必有后招,故此诱你出手,却没想如此绵软无力。你如今可知方才我的感受?我却知你方才感受,地妖之境无非是五行原力,尚要以体内激发。而天妖之境已跳出五行,天地灵力如臂指使,果然舒畅!”
鱼精慢慢飘到老者身前数道:“我非汝等愚蠢人类,知恩图报,方才你放我性命,我定会报答与你。只是若放归你等,将来定会来寻仇与我,放虎归山留虎为患,此非智者所为。你有何未尽之心愿,但说无妨,我必帮你完成。”
“想不到你这鱼精竟也是感恩知礼之辈”,那老者看那鱼精神态不是作伪,心想我师徒三人今日必葬身鱼腹,而邵冲实属无辜凡人,只求能好言说动这鱼精,保那邵冲性命。
那鱼精见老者夸赞,喜不自胜,“有何遗愿,你且说来”。
“当年梅林先生广施教化,咳咳,泽被一州百姓。现如今梅林先生后人为人所迫,咳咳,望你能救他一次性命”,老者朝鱼精抱拳拱手,躬身一拜。
“梅林先生当年亦有恩于我,既其后人有难,我自当解救,莫说救一次,便是十次也是应该,你这老道且放心罢”,那鱼精竟也学着人类,两手抱拳还了一礼,“还望告知,梅林先生后人现在何处,何方宵小敢迫害于他,我若见到,必一口吞了那厮!”
“咳咳,我已必死,此乃我之遗愿,咳咳,你当发誓,我才肯安心而去”,老者说道。
那鱼精说道:“这有何难,我余理今日对黄天厚土起誓,必当照拂梅林先生后人,不使他受到伤损,有违此誓,死于天雷之下!”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词严,连那老者都心生敬服,心中一震。
“既如此,余理道友,我且为你指点梅林后人所在何处”,那老者脸上泛起一阵放松的笑意,对那鱼精余理招了招手。
“快快说来”,那鱼精说道,“申时已到,正好送老神仙上路。”原来鱼精素来敬服梅林先生,闻听老者要自己照拂梅林先生后人,心中对那老者大为好感,连称呼也改成了老神仙。
老者手一指,鱼精余理顺着望去,正指向昏迷不醒的邵冲身上。“他便是梅林先生邵康觉后人——邵冲,你既已立誓言,当谨记汝言,来来,我且上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的几声长笑,说不出的苍凉悲壮,顿时草木摇曳,微风低旋。
那鱼精一看是邵冲,便心知中计,气的口中哇哇乱叫,但誓言已立,偏这鱼精又是重信守诺之辈,要让他食言而肥却又是万万不肯,可要是放了邵冲,必然惹出全真派来寻仇,他虽已到天妖境界,但独立对抗全真一派还是如蚍蜉撼树。这鱼精心里暗自计较,却拿不定主意,一双灰白鱼眼盯着邵冲左右为难。
邵冲恰在此时悠悠醒转,见那鱼精一双灰白鱼眼盯着自己,那老者却无力瘫坐于地上,而陆琳琅、宗明诚二人依旧昏迷,心里猛的一突,暗道:我命休矣,可那诸位仙人为我伊川前来降妖,却受此灾祸。眼见长着危难不能救便是不仁,受他们大恩而不能报便是不义,也罢,不如拼了性命,换那诸位仙人一线逃生之机。邵冲心中又浮现起琳琅仙子的风姿,顿时热血沸腾,大吼一声,便向那鱼精撞去,口中喊道:“老仙长,你们速走!”
那鱼精心里正自拿不定主意,眼见邵冲不要命撞来,眼看就要撞到鱼叉之上,心中一惊:可不能让这小子死于我手,白白落个恩将仇报,不守诺言之名。便撤了鱼叉,用鱼身生受了邵冲一撞。
邵冲只觉撞到一堵城墙之上,头晕目眩,却又见那老者无动于衷,依然委顿于地,心里只道老者已然仙去,恐怕琳琅仙子和宗明诚二人也要凶多吉少,心中更是大急大骇,只拿头不住的往鱼精身上撞去,势若疯虎。那鱼精心里正没主意,顿时被邵冲弄的心烦意乱,再也忍受不住,身子一震,邵冲便被甩出七八丈,摔了个七荤八素头破血流,在地上弹了几下,登时不动。
鱼精心下一惊,暗想邵冲凡夫俗子,别再摔死了,平白无故落个骂名,便要去看邵冲伤势。就在这时,天空忽然绽放五色烟花,形成一个大大的“道”字,正是全真派的救援信号,瞬时间四方均有数道豪光冲天而起,往此处呼啸而来。
鱼精回头一看,却是老者手中拿着一圆形法器,想必那信号便是从这圆形法器中发出。鱼精抬头一望,眼看这几道紫色毫光越来越近,杀气腾腾,恨恨望了一眼老者,正要将他一口吞下。那老者忽然抬头说道:“余理道友,我全真一派援兵已至,你杀我等虽易,却无非玉石俱焚而已;不如你就此离去,我且以全真掌门之名起誓,全真一派必不为难于你。”
那鱼精灰白眼珠一转,心想五百年修行不易,不如此刻顺坡下驴。心中计定,那鱼精便双手一抱,向那老者说道:”还望好生照顾恩公后人,就此告辞,后会有期。”一摆尾巴,便消失在滚滚洛水之中。
那老者见那鱼精远去,服下一颗的金丹,肤色红润不少,但看着天上飞来的紫色豪光,脸上却更添忧虑,连忙走到宗明诚、琳琅身边,一人喂下一颗金丹,二人也悠悠醒转。
宗明诚、陆琳琅醒来,见师父面上忧虑,神态萎靡,形容憔悴,正要开口想问,却听那老者道,“切勿多言,来的乃是魔教,带上邵小友,快走,快走!”二人一听,神色大惊,竟比之前与鱼精斗法之时还要忧虑,宗明诚连忙背起邵冲,陆琳琅扶了老者,往下游竹林中匆匆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