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篁内。
西陵弈寒坐在桌几旁,左手握住一只装有酒的玉杯,右手执着一枚黑色棋子。
扶倾晚走至门口时,黑子已落入盘中。
还未等她开口,他已出声:“来了便进来!”
扶倾晚走入室内,兰香沁人心脾,但他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主上,弟子有事要禀告于您。”她欲行礼,但无形之中的一股力量阻止了她。
西陵弈寒的目光始终停驻在棋盘之上,并未因为她的出现而移向别处。
微泯一口酒,他将玉杯放在一旁:“陪本尊下盘棋如何?”
“可弟子还有事要……”扶倾晚愣住了,她自知棋艺不精,让她下棋,不是存心想看她出丑么。
突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兀自移至桌几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见他神色未变,扶倾晚急忙掩饰着内心的紧张,轻声说道:“与主上对弈,弟子万万不敢!”
她的话刚说完,西陵弈寒的眉头就微微皱起。虽然这不怎么起眼的变化一瞬即逝,但细心的倾晚还是捕捉到了。
她正在疑惑他那冰雕似的英俊的脸上怎么会突然出现了起伏。
“本尊让你觉得很可怕吗?”声音平静如常。棋盘上,他已摆出残局。表面看来,只是黑白子相争。可实际上,却是杀气腾腾,危机四伏。
“回主上,弟子并不认为您可怕。”扶倾晚从个人的世界里清醒过来了,回答地略显仓促。
“即是如此,又何必犹豫!”他的衣袖拂过棋盘,棋盘里顿时空空如也,黑白棋子尽数归于棋砵之中。
扶倾晚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战场”了。她执白子,他则仍旧执黑子。
她看似淡定,实则心中慌张不已,而他犹如寒冰,无疑是胜劵在握。二人下了五盘,她盘盘皆输,而他始终是赢家。
待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才住手:“胜负已分,今日的棋局便到此作罢!你有何事要告诉本尊?”
直到此刻,他才抬头看向倾晚。
“主上,弟子想让雁翎陪着一起到越汐国去。”她不好意思拿出丝帕来擦拭自己头上的汗珠。
他没有动作,亦无所表示,只是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扶倾晚见状,着急了:“还请主上准许,弟子与她情同姐妹,弟子很想跟她一同去皇宫。”她顾不得形象了,任由一滴滴汗水自脸颊滚落。
“若你能在这棋盘上胜过本尊,此事本尊便依你。”西陵弈寒说道。
“弟子棋艺不精,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着,扶倾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才主上不是说今日无须再下棋了么?想必主上如今的话是想吓一吓弟子吧。”
对于她这极其突然的动作,他倒没有加以理会。还是无言。
“如果主上您不许的话,弟子宁可受伏于门规,也决不靠近越汐国皇帝半步。”扶倾晚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说出这番话来。但她觉得值得。哪怕被他惩罚。
“你是在威胁本尊么?本尊曾立言‘本门弟子不得质疑或违背本尊的决定‘。”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可知违背门规的后果?”
“弟子不知。更何况弟子只能算主上您培养的一个杀手罢了,又如何称得上什么真正的门中弟子!为了宝贵的感情,就算是丢掉性命,弟子也不会害怕的!”顶着师徒之名,却从未有过师徒之情。他何曾在乎!
扶倾晚说得很坚决,就像抱了必死之心的勇士。
“看来你还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本尊传授了你那么多玄术,为的是让你绝情弃念。不过就目前来看,你的心,还是不够狠!”他起身道,“记住,本尊不需要一个背负着情义的废物!回去吧,至于你所提之事,本尊不会阻止。”
“请主上恕罪,弟子刚才冒犯您了。”扶倾晚单膝跪地,他却已转过身去。
“弟子不会让主上您失望的。如此,弟子便退下了。”她起身,缓缓朝门外走去。
走过木桥,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主上他没有继续为难我,这次,我总算能跟雁翎并肩作战了!”
她额上的汗已干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如愿以偿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加快脚步,她想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雁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