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天扬双手盛着流霜剑,剑刃上散发着淡蓝的色泽,他用指尖轻轻的点了一下剑身,一股寒霜立马有感应一般的出现,蜿蜒的爬满了它的整个躯体。
“流霜。”聂天扬轻轻低喃了一声,像是召唤。
流霜剑听到这声呼唤,身侧的寒气更盛了,阵阵的白气在它的周围飘荡开来,令聂天扬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收了长剑,聂天扬再度对剑疯鸣行礼:“多谢掌门赐剑。”
剑疯鸣点了点头,他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聂天扬:“你资质上佳,是剑宗中不可多得的根骨,应当配得起此剑,遥想当年,剑宗历代先贤手持流霜剑,斩妖诛魔,秉持正道光明,为无数修行者所敬仰,皆是光耀剑宗,福泽天下,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此剑,行事当以正大光明为准则,正直为人,斩妖除魔,扬正道之威。”
御神殿上,剑疯鸣身后,殿门外的风雪正不停的飘落,一片亮白。他双手背在身后,站立的笔直,与聂天扬对视,声音透着一股威严。
聂天扬听的热血沸腾,汗毛眦立,只觉得心下一畅,所有的不快都抛之脑后。
“您说的话,弟子记下了。”聂天扬的神色是比剑之时才有的沉寂,他无比的专注,望着那门口光明中有些发暗的身影,目光火热。
剑疯鸣点了点头:“你初得论剑之冠,切记不可心生狂傲,要懂得戒骄戒躁,为了让你收敛锋芒,我要你步入释霞峰后山,去那万千禁制之中磨练半年,你可答应?”
“弟子遵命。”
“这半年里,你可不能见任何人,一切都要靠自己。”剑疯鸣提醒。
“弟子不怕。”聂天扬眼中露出一股坚定,他已经被激励,动力十足。
“你不要孔琳留下了?”
剑疯鸣突然满脸笑意的看着聂天扬,走过聂天扬的身边,手掌拍按在他的肩上,没有用力,那力道让聂天扬心安。聂天扬才知道原来掌门会查他查的这么仔细,简直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心中震惊,却是也没震惊了多久,脑海便被另一念头所代替。
到了现在,聂天扬才忽然想到,他自从走进了这御神殿之后,脑海当中便是在也没有了上山时不断记挂着的倩影。他之前在一路上考虑的如何要掌门答应,留下孔琳,或是要求下山的事,全部被流霜剑与剑疯鸣激励的言辞所替代,忘却的干净,直至剑疯鸣提起。
“或许,她在我心底,并没有我料想的那么重要吧。”
聂天扬心中失落的叹息,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剑疯鸣已经走到了大殿最里侧的高阶之上的背影道:“弟子想明白了一些了,到了该去找她的时机,我会去找她,但不是现在。现在,对我最重要的,是我自己。”
剑疯鸣洒然一笑,他挥了挥手,示意聂天扬过去。
“来,和我下一盘棋,我听你的师父说过,你的棋道也很特别,我想领教一下。”
聂天扬迟疑了一下,将流霜剑向右手边一挥,那剑便是平稳的落在兵器架上,随即他缓缓的迈步,向那阶上靠了过去。身影单薄,肩膀略窄,却是走的坚定。宋青曾评价,说聂天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大雪封山,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初入冬季的第一场雪,会下的如此的猛烈,整整的下了三日,除了第一日里纷纷扬扬的小雪外,其余的两日三夜里,天空像是漏了一般,鹅毛大雪开始沉甸甸的落下,直将整个剑宗披盖的银装素裹。
温度骤降,空气冷的让人清醒,吸入鼻腔都要打个寒噤。
剑宗各峰弟子开始忙碌的清雪,以保持道路的正常通行,减少了练剑的时光,剑宗每一个弟子的心里都很开心。因为练剑打坐是他们日复一日的做了数十年的事,做起来实在是枯燥,比不上清理山道,做这件事还能让他们体味到一丝自由的滋味。
老天似乎极给情面,弟子们仔细的清理过后,第二天的大雪仍是把一切掩盖的不辨东西。剑宗弟子欢愉,一切从头开始。
娄墨墨躲在墨斋里,他门下的弟子都盘坐在他的面前打坐修行,他一个都没有放出去。
“好好修行吧,你们不觉得同样是我的弟子,天扬那么出色,你们却这么不上台面,很惭愧吗?”
“那雪短时间内分明是不会停的,你们清理了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大家都不用出去,也没人来看我,等着吧,等到雪停了,一起打扫不迟。”
无数的弟子神色黯然,他们请示娄墨墨要去清雪,却无一不是失败了,还被训斥了一顿,个个灰头土脸。
娄墨墨双手藏在衣袖里,他晃着矮矮的个子在厅内来回徘徊,看着那个个盘坐着的弟子,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暗暗发笑。
他有时也会在突然的一瞬间想到聂天扬,觉得有些骄傲,又觉得有些苦涩,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聂天扬那天从指剑峰回来后,回了住所里简单的收拾了行囊,整个人便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弟子之间的传言的版本很多,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聂天扬是被掌门召入指剑峰,被掌门单独教诲,准备冲击人剑境五重去了,又有人说聂天扬实际上是被允许下山,入世修行了,还有一种人说,他们前两种说法都不对,聂天扬其实是闭关了,要很久才会出关。虽然最后一种说法比较神奇的接近了事实的真相,但是第二种说法才是被弟子们最为追捧的,当他们听着这一传闻,眼睛里都满是羡慕的神色。
孔琳走的那天,除了他父亲,剑宗送她的人只有谢云和宋青两个人。谢云论剑的当天昏迷了过去,整整昏睡了一日才苏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聂天扬,在墨斋的大门前守了很久,才相信聂天扬真的离开了的事实。他向众人打听那天聂天扬到底在他昏睡的时候说了什么,他告诉别人,聂天扬一定是对他说了什么,不过他当时没有听清楚。他问的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回答谢云这个问题,他们都说没有听见,只看见了聂天扬在他昏倒之前扶了他一把。
高重明见到谢云的时候,还特意问了谢云当日的情况,谢云和他说了实情,然后说他输的不冤。
比较令谢云无语的是,送走孔琳的当天,有两个剑宗弟子打扮的人找上了他,他们当中一个人自称樊卡,来自指剑峰,说是他占卜很厉害,要和谢云打一场,另一个自称苟小云,是锦云峰往届的师兄,大谢云三岁,他十六岁的时候年纪不够,没赛着,今年论剑的时候,犯了禁酒的门规,又被拒之门外,他说他的剑法很厉害,比谢云和聂天扬都强,一定要打败他们两个证明自己。
那名为樊卡的少年面色稚嫩,令宋青觉得有意思的是,樊卡和谢云很像,一样是个美貌的男人。
挑战来临,谢云自然是欣然迎战,他很高兴有人不服,觉得是件好事,不过就在谢云要和樊卡当场比试的时候,樊卡却说,他对时间地点是有要求的,首先,冬天就不行。
这令谢云听罢,整个人都是一怔,他看了看樊卡,又看了看和他一起来的苟小云,说了句他有伤在身,不便迎战,便转身离开了。
这让樊卡不爽,樊卡低声对宋青叨咕,说谢云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刚开始还说同意呢,怎么之后就翻脸不认账了呢。宋青则是觉得难得有人肯主动和他说话,还是个外峰弟子,便与之滔滔不绝的谈论起来,而不谈则罢,一谈则是相见如故,就这样,宋青还真的应了聂天扬曾经说过的话,待聂天扬离开之时,有了一个新的朋友。
让宋青惊讶的是,他觉得苟小云是个比他还内向的人,他站在他与樊卡的身边,听着他们滔滔不绝的对话,却是不开口多说一句。宋青以为他挑战被拒,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便出口安慰他,却没想到那个叫做苟小云的人却对他说:“我没事,谢云他没有骗我,他身上的上伤的确没好,我现在赢他,胜之不武,不急,等他伤好了再说。”让宋青觉得此人口气太大,说话太狂,实在是不可理喻,因为在他看来,谢云好歹说是论剑的亚军,实力强悍,怎么在你的口中,还没有比,你就认为能赢定了呢?
于是宋青心里暗暗腹诽,谢云将锦云峰闹个底朝天的时候你没有站出来,打赢幽千以后嘲讽锦云峰的时候你没有站出来,现在论剑结束了却跳出来说可以打败谢云,看来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想要出名而已。
“剑宗里,这样的人多了。”宋青摇着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