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小美说得没错。这些拉扯不清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他们几个。而且我认为，赵大和萨沙会更清楚这里的情况。”宇文浩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我们再逼问一下萨沙。”
“先下去吗？”张大美询问了贺铮的意见。
两人决定继续下行，从最后一个中继器位置过去不到百米将进入没有信号的第九层，准确来说，是进入第九层后不到二十米，信号就会中断，所以他们此前对第九层的了解，都是基于萨沙的口头描述的。
他们继续下行，然而才走了七十多阶，八九个阶梯平台，却看见了难以预料的光景，手电筒一照，前方八九米的地方出现了一滩白骨……
两人几步来到白骨前，可以看见的前方，甬道的地面上零零落落地散着一些骨堆，数量很多。张大美手电的光扫了扫地面，脚边的颅骨是暗黄色的，正对着两排整齐的肋骨，颅骨和肋骨都缺损严重，上面布满黑斑和孔洞，两排肋骨之间有一条暗灰色的粉末状灰堆，上面有几块小骨片，盆骨掉落在另一个台阶，四肢骨没有规律地散落在旁。
一眼就能辨认出是人类的骸骨，因为其它灵长类的颅骨形状明显不一样。
这些骸骨都像是曾经埋在土了烂了很久，所以缺损严重，不过表面看起来很干净。
骨堆有些密集，视线所到之处，前方七八米共有八个颅骨，这里有八具骨架。
这段路还可以与地面取得联系的，此前传输回来的影片并没有这些白骨。
“宇文，有新情况。”贺铮说道，“我们还没到第九层，距离中继器八段台阶，这里也出现了骨堆……”
只见张大美放慢了速度，迈过骸骨往下走，贺铮跟上去，边走边继续说：“没错。它们的性状和我们前两晚看到的一致。”
“小美，你们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有没有注意到点什么？”宇文浩直接问张大美。
“不清楚。应该是法阵的影响。”张大美说道。
他们又走了十一段台阶，经过六十几具骸骨后，张大美突然停住，翕动了两下鼻翼，紧锁眉头。
“有什么发现？”贺铮问道。
“我好像闻到了点味道。”张大美说道。
“什么味道？”
“臭鼬味……”
不。他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尸体的味道，然而这一缕味道顷刻又荡然无存。
“硫化物和氮化物？可燃气体吗？”宇文浩提示道，岩体里面有可燃气体并不出奇，一些含硫和氮的可燃气体是有毒的。
“不知道。现在又没了。”张大美说道。
张大美说完，加快步伐，但才走了六段台阶，约是下行的路程三十米，他又停了下来，因为墙面和地面出现了砌筑过的痕迹。
两条水泥砂浆留下的带状痕迹环住了甬道的两侧与上下两面，如两个门框，这痕迹的四角还存在着没有清理干净的石砖碎块。
“小贺，这里曾经有两堵墙。”张大美说道。
“恩。”贺铮赞同了他的说法，拿着手电筒检查了一遍。
这两堵墙原本相距半米，中间曾经填了土，如今一些小土块还粘在墙壁与石砖碎片上，到处都有同样的土灰，这些土灰看起来很干燥。
张大美捻了些土块，在指尖揉碎，这些土块烧熟过的，之后混有生石灰夯实，是非常原始的碱性干燥剂。
“萨沙没有说起这个？”张大美问道。
“他没提过。”
贺铮眼尖，发现了点不同的迹象，他马上走上前，在前方说道：“大美，过来看看。”
张大美走过去，眼前有一具骸骨是黑色的，部分骸骨在光照上泛着油亮的光，那黑色的反光一直蔓延到地上，这具骸骨就如从石油桶里捞出来的，那些黑色的油迹粘在表面，已经干掉。
“尸油。”贺铮说道。
贺铮原本是蹲下察看，现在已经站直了身躯，而前方的骸骨跟此前看到的也有所不同，它们大部分是焦黄色的，有些还裹着半腐烂的破布，这里的骸骨相对磨损得少，骨架还算完整的，连脊柱骨还有清晰的形状——此前的白骨，肋骨之间的灰堆在正常的情况下可以认为它们是脊柱骨灰，埋下的尸体，脊柱骨的腐烂是相对较快的。
这里的骸骨就像尸体刚腐烂到剩下骨架，而尸油也被泥土里的细菌分解完的性状。
“宇文……”正要跟进报告的贺铮发现已经中断了信号，他往回走了四段台阶，三言两语简单讲解了骸骨的变化。
“通道前面都是人骨？”宇文浩问道。
“估计是。”张大美回答道，他此时也来到信号通畅的地段，继续说，“我打算现在先察看一遍第九层。小贺，你呢？”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已经事实上来到那四人失踪的地段了，想到这点的宇文浩迟疑了一秒，说道，“小美，计划没变化之前，每半个小时报告一次。OK？”
“OK。”
两人又经过那具焦黑的骨架，再下行了三段台阶，一阵臭味迎面溢了过来。
“真的是臭鼬味……”张大美说道。
“恩。”贺铮赞同了他的判断。
前方的骨架都是黑色的，身上的破布有些可以看出是殓衣，黑色的尸油沾得到处都是……
但这气味不是它们散发出来的，这里的尸油是干的，不把脸凑前去，闻不到这么浓郁的味道，这股臭味阵强阵弱——发出这臭味的尸身还在甬道的前方。
两人后来又下行了十段台阶，这约五十米的路段堆满骸骨，只是这些骨架越来越完整，有些骨架上居然出现了干硬而焦黑的肌肉，身上的衣服居然还能辨认出何种纤维与何种颜色。
走过这十段台阶，他们停在一段平台前，终于看见了骸骨堆中的三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其中一具穿着衬衣和棉裤，黑红的肚皮和胸腔鼓胀得像一个球，体积是正常人躯干的五倍以上，其实整个棕色的尸身都是浮肿的，面目难认，口腔大张，舌头消失了，因为软组织已经高度腐烂，全身上下都渗出秽液，裸露的皮肤被拉得薄而油亮……
另两具尸体也不见得好很多，浮肿的尸身肚皮都破了，肠、内脏和秽液流了一地。
看来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臭不忍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