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独自走着,曲曲折折来到了后山的空地,釉色瓦砾堆砌的坟墓,矗立的木牌上清秀字体写着:君寰之墓。佟佳氏白衣拂地,轻倚在木牌边,许久无声,只闻啜泣。“师父,今日47条生命,了结在我手里。他们是无辜的,我故意要他们知道苏拂阁主就是我,故意要他知道云水阁唯一的外路,从一开始就都是故意而为之,可这却只是我这余生要走的路的开端。这条路,不能停也不能回头。自那年你带我回到云水阁,便细心教导我多年,琴棋书画歌舞之技,品茶世道人生百态更是必不可少,你说你出身低微,却依旧凭借自身本事在江湖与朝廷之间自由来去,人与其名,世人皆知。你为我赐名单一拂字,希望我拂去周身一切,显露出属于我自己的光亮。你说人有执念,所以你为自己起名单一寰字,缘聚缘散缘如水,背负万丈尘寰之意,所以你为一个曾在你身边停留的漂泊女子,在这玉竹山守候了一生。如今孩儿也有我的执念,今日来此于师父道别,希望师父不要怪罪我,我的执念根源在帝都,我要回去那里,像师父一样等候我想要的结果,不知何时还能回来……“佟佳氏低声私语着,说到最后泪水盈满了眼眶与内心,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再不开口,起身走到师父的墓前,端端正正的叩了头,贴在冰冷的土地上,未曾抬头。“姐姐果真要回帝都么。”身后娇弱的声音顿生,佟佳氏知道是这门派里自己最喜欢的浅吟,那一年自己虽师父下山游历,恰巧遇见了瑟瑟发抖的女孩儿,卖身契约贴在胸前,想要以此换来葬父的钱两。佟佳氏见此心生怜悯,便与师父带回了云水阁,起了名字一直伴自己长大。“浅浅,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定要走过的路,一定要负的责任,我要回帝都,我要为母亲报仇,我也要我父亲家破人亡,我的确有我的狠心与绝情,只是也是被逼无奈,若当年他不曾丢弃我,不曾让我母亲死的不明不白。我定不会如此。你明白么。”佟佳氏几度哽咽才将话说完,浅吟没有吭声,“浅吟,你一直是这一届弟子里武功最出色的,师父生前便想要你来当这个阁主,只是那时你年龄尚小,如今好了,这阁主的玉扣为该归还给你了。从此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守护着云水阁,知道么。“佟佳氏起身走近浅吟,将随身携带了三年的玉扣摘下,放在了浅吟的手中,“姐姐,这玉扣我不要。我要与你一同去帝都。”浅吟红了眼圈,双手扣住佟佳氏的手,执意将玉扣送回。佟佳氏叹了声气,“浅吟,就当是帮我,帮云水阁可以么。云水阁不能没有阁主,而我以后入了帝都,更少不了云水阁的暗中帮助啊。传阁主给你的消息,我一早便告诉了弟子传出去,这会子回去阻挠怕也是来不及了。你若不接这玉扣,便是违逆师父了。”佟佳氏顺势将玉扣系在浅吟的衣带处,“浅吟,倘使我成功的走过安排的每一步,那么你在云水阁守着,则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未来太迷茫,我们谁也不会知道发生什么,只有我们手中都有王牌,才有最终赢的可能。我手中的王牌首先就是太尉嫡女的身份。而你则是这诺大的云水阁。”佟佳氏定定的看着浅吟,直到浅吟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那姐姐也该随身带着人同去的,姐姐可也安排好了。”浅吟直到没有回转的余地,松了口,也只好一步一步按着佟佳氏的方向走去。“嗯,都安排好了。我征求了暮兮和槿辞的意见,从小我们四个人一起长大,我也不愿意强求了谁,只是还好,他们两个人都誓死追随我,这样,也不至于我一个人在帝都人生地不熟,计划没开始,到被身边的人坑了。如今他们两人已收拾去了,明日我们启程。”佟佳氏笑着回答她。“那……那衣食都准备好了没有,车马呢,包裹呢……”佟佳氏笑着打断了浅吟的话,“好妹妹,都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你就莫要再担心了,回去睡吧,后山夜里凉,我再陪一陪师父。”浅吟见此一番嘱托,方才罢了。
浅吟转身离去,隐在山石下的黑影便移动而出,正是佟佳氏刚才口中的暮兮与槿辞,“阁主,东西都已准备好。明日何时启程。”站在右边的暮兮开口问道,“即刻启程,我不愿看见一门派的人,都哭哭啼啼的来送别。还有……出了这云水阁莫再叫我阁主。也不要暴露了苏拂的名字,叫我真名即可。“佟佳氏闭眼再睁眼的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一双波澜全无的眸,望着远方。
一月以后,马车吱吱呀呀的驶进了帝都繁华的街道。“小姐,你快看,这里好热闹哦。”与暮兮沉着稳重的性格恰恰相反的槿辞不顾暮兮瞟来的目光,在佟佳氏旁聒噪着,佟佳氏睁开未微闭的双眸,一月以来颠簸不已,再加上思考未来的打算,已是头疼不已,如今还能看见如此活泼的景象,也不禁哑然失笑,“离选秀还有两个月,够你逛的了。”槿辞闻言吐了吐舌头,将车帘撂下,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佟佳氏身旁,“暮兮,你去叫车夫直接停到太尉府正门,一会到了我换好衣服就下车。”“是,小姐。”槿辞接了命令立刻去了,留下暮兮,帮着在包裹里找衣衫,“小姐穿哪一件好看呢,这件不错,……这件更好,小姐小姐……”佟佳氏被她吵的头疼,随手一指算是了事。
半个时辰以后。
“小姐,太尉府到了,要奴婢服侍您下车么。”槿辞恭恭敬敬的站在车下问道。佟佳氏随手拿起一块玉佩递,上“拿去给他们,告诉他们,太尉府佟佳夕颜不孝,十三年已到,如今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