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鸾让子翔陪着,把那个大蘑菇太岁和一麻袋草药送进崂山。道长出来迎接,看见了这个大蘑菇太岁,叹为奇物。他告诉月鸾和子翔:“这个太岁,活了有近万年了,把它养在山里吧。道观里有个自然形成的小池塘,也有万年历史了,水质清冽,把它放在里面,再用山泉水煮药,应该会事半功倍的。”
月鸾和子翔把太岁放进了道观里的池塘。池塘有十尺见方,池畔有两棵银杏树,三米外有两棵柏树,裸露的根部纵横交错自然形成了弧度,围起这一方池水。池底有十几个小泉眼,细小水流淙淙流出,间或还冒着一串串小气泡。池塘四周云雾缭绕,似把世俗之气遮挡在外。月鸾伸手试试水温,热乎乎的刚刚好喝的温度。道长说:“这水好喝,旁边有水瓢,你尝尝吧!”
月鸾这才看清,旁边有两只木桶,木桶里各有一个厚厚的葫芦瓢,月鸾拿起一只,在池塘里舀了半下,喝了口尝尝,递给子翔。子翔尝了尝,眉头微皱:“好像有股药味。又似乎没有,舌尖上初尝味苦,再品略甘,回味清凉。”
道长大笑:“这就是本观泉水的微妙之处了,放心,你朋友在这儿住上二年,本不用服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如今有了太岁和这些草药,估计用不了一年就恢复正常了。”
子翔谢过道长,与月鸾同去看小花翎,小花翎正在潜心作画。看他们进来,并未停手:“你们在外面的话我都听见了,如今药既送到,你们就下山去吧!替我多照看一下月芽儿!”
月芽儿现在正在进城的路上。文子书终于忙完了,回家接月芽儿进城玩玩。月芽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上,看着公路两边穿梭而过的汽车,耸起小鼻子嗅着好闻的汽车味儿,甜甜的,香香的,比在河沟里用树叶烧蚂蚱的味道还要香。月鸾曾告诫过她:“你这是个怪癖,以后要改掉,听说汽车里飘出来的气体是有毒的,不能闻多了。”
子书喋喋不休地教育月芽儿:“进了城看看人家姑娘怎么做,别像个野丫头一样惹人笑话。以后这种毛病要改正,哪有追着汽车去闻什么香气的?别总是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衣服袖子,裤腿子不要总是挽上去,看看你三姨月鸾,人家多么端庄洋气!看看你,整天跟在后面也不知学了些什么,一幅土妮子样,你到底随谁啊?!”
月芽儿在后面撇撇嘴角,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嘴里没说什么,心里说道:“这土样还不是随你!”
子书在前面起劲蹬车,看不见月芽儿的表情,继续语重心长地教育着,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课一次上完:“到城里好好表现,说不定那个阿姨家里没女孩子,就留下你了,你也能过上好日子。留不下呢,就老老实实回来,读上几年书,找个大队干部的孩子嫁了,最好是村长的儿子,一辈子也不愁吃穿!”
月芽儿气的用两根手指堵起了耳朵,小手在头上翘着像两只兔子耳朵,惹得后面的路人忍俊不禁。
说来也巧,子书刚把车子拐进大门,正碰上密雪尔往外走。子书让月芽儿赶紧下来打招呼,月芽儿在车子上坐了两个小时,小腿早麻木了,往车下一跳,腿一软,站立不稳,摔倒在密雪尔怀里,密雪尔弯腰扶住,惊喜地发现,这孩子长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特别可爱。
于是问子书:“这是谁的孩子?”子书说:“是我的女儿啊!”密雪尔笑着说:“看不出啊,你还有这么好的女儿!平时谁带她啊?”
子书老老实实回答:“我老娘带着她,一直在老家里住,前一段时间我去了外地,这孩子长了一场怪病,头发都没了,这不,刚长出新的来,软软的像胎毛。想想没娘的孩子是怪可怜的,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再长大些,带出来就不方便了,我一直住在集体宿舍里。”
密雪尔笑了:“你现在带着也不方便啊!这样吧,把她交给我,住进我家里,正好跟我小女儿做伴。你下了班可以过来看她。过些日子,你回家时,再来带她。以后再来就住在我家里好了!”
子书略显纠结:“这不太合适吧,我这闺女又土又脏又不听话,再说你家里也有俩孩子呢!”
密雪尔摆摆手:“孩子都这样,到别人家就听话了!我带走了,给你好好教育教育,你安心上班吧!”
子书来密雪尔家里看过孩子,王槐客气异常,子书隐隐觉得他并不欢迎。但月芽与密雪尔的女儿燕儿特别投缘,玩的兴高采烈,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有想家的意思,子书以后也就没再过来。一个月后
来接月芽,燕儿哭了,说什么也不让走,密雪尔就说:“干脆让她在这儿住上半年吧,春节后再回家,我明天到附近小学校里找找,开学后让她插班跟读。”燕儿兴奋地手舞足蹈,拉着月芽儿进了她们的小房间,关起门来,滴哩咕噜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密雪尔对子书说:“燕儿这孩子以前不太爱说话,跟谁也玩不到一起,性格有些孤僻,见了月芽儿,却有说不完的话,两个孩子关起门来,一说一上午,都不让人进去,就那半间屋,也不嫌闷得慌。”
子书不好意思地说:“这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密雪尔说:“快别这么说,月芽儿那孩子性子好,读了很多书,就是在农村老家见识少些,她们两个正好互想补课呢!”
子书放心地告辞走了。他前脚刚走,王槐就开了腔:“你是别有用心吧?留月芽儿照顾是假,等他叔叔子翔来找你才是真的吧?”
蜜雪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拉下脸:“说什么呢老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王槐阴阳怪气地说:“心里有鬼被我说中了吧?看着子翔还是自由身,后悔嫁我了吧?现在月鸾也恢复了自由身,你没有把握,就留下月芽儿做诱饵是吧?”
密雪尔气得脸色发青:“王槐你这人心里怎么这么龌龊呢!我是喜欢子翔,但嫁了就是嫁了,我们现在是清清白白的工作关系。我也用不着拿月芽儿做诱饵。真用到诱饵,我不是还有燕儿吗?”
王槐“哼哼”两声:“你敢吗?你敢承认燕儿是他子翔的孩子吗?你还是小声点吧,别让孩子听见了,瞧不起你这个妈!”
密雪尔气得浑身哆嗦:“你有气朝我发可以,别让月芽儿看出来,别给她脸子看,那孩子够可怜的!”
王槐冷笑道:“这你放心,她是我外甥女,我比你还亲呢!我只是看不惯你对子翔的蹀躞样,他说什么事你都好好好,无条件同意。我说点事没有一次痛快的,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我这个技术副厂长连路黑字那个大老粗都比不上,厂务会里我只是个摆设,一点用处都没有!
密雪尔没想到一向老实的王槐,竟有这么多的怨气,竟一时被噎住了。半晌才缓过气来,温声说:“咱们工作上的事工作时说,别在家里说,好吗?”
王槐也软了下来:“工作时我有机会说嘛?我说什么你都反对,你知道人家怎么说我吗?说我只是你的生活秘书,替你养孩子,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摆设,可有可无!”
密雪尔听到此话气急反笑了:“你现在连个生活秘书都不称职了,在家里大呼小叫的。我以后改正,在工作上认真听取你的意见,你在家里也收敛一下脾气好不好,别让孩子们怕你!到最后秘书没当好,爸爸没当好,连叔叔也当不好,你可真成了摆设了!”
王槐话也说了,气也出了,想想也没多大意思,实际上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是结婚前就知道的。唉!日子还是将就着过吧!管她心里有谁,身子归我就是我老婆!有家就比无家好!清水寡人的日子他可不想再过了。现在回到家里,儿子跳女儿笑,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多好!
王槐起身往外走,回办公室看书去了:管他谁的孩子呢!,在我家里养着就是我的孩子!长大了说不定能沾上光呢!”
转眼春节到了,子书来接月芽儿,要回老家过年了!燕儿哭的稀里哗啦,密雪尔搂着她说:“月芽儿过了年还回来,别哭了!再回来啊,就不走了,你们俩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谁也不准欺负谁,知道了吗?”
月芽儿再次坐上了子书的自行车,这次子书的唠叨却变了调了:“孩子啊,你有福啊!密雪尔阿姨正在给你办户口呢!明年再出来,你就是城里人了,好好读书,赶明儿个咱们找个厂长的儿子嫁了,一辈子吃穿就不用愁了!”
月芽儿歪头问:“嫁了厂长的儿子,就吃香的喝辣的了吗?”
子书回头呵斥她:“坐老实了,小心摔下来!还没进城了,就想学坏毛病了!”
路黑子听说了小花翎上山的事,就开着吉普车去山里看他。没想到,小花翎跟着回来了,要到原来的医院去复查复查。路黑子陪着他查完,看了看复查结果,笑了:“老兄,那有什么癌症?还是真治好了?山里的道观够灵的啊!哎!你说说!是那麻袋药管用呢?还是那个太岁管用?照我看呐,说不定是那大夫原本就搞错了!我有一个哥们,上次拉肚子来医院拿药,医生让化验,他拿到化验单一看,直接疯了!”
小花翎问:“怎么回事,不会也是癌症吧?”路黑子笑着说:“是癌症应该哭,不至于疯了。化验单显示他尿检阳性,怀孕了!”
小花翎一愣,明白过来,也跟着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路黑子等小花翎上了车,问他怎么打算:“你是回山里呢还是回学校?”
小花翎说:“那就回学校看看吧!”
回学校的路上,路黑子开着车,一边口无遮拦地说:“咱们俩也算难兄难弟啊,都是为了孩子娶了月鸾,月鸾也曾真心实意对待咱们。可惜幸福没享受多久,都没把握好,把月鸾给弄丢了!你说老天是不是嫉妒咱俩,偏袒那文子翔啊?总是给他制造机会,让他有大把时间慢悠悠地等,结果还真等到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啊,羡慕嫉妒恨也没用呐!”
小花翎去了学校转转,碰到老书记,老书记握住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想到,你竟然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受苦了!好了就赶紧归队,学校里正愁师资不够,同学们都热切盼望才华横溢的院长回来呢!”
看看时间还早,小花翎去幼儿园接孩子们,孩子们抱着他的腿,欢呼雀跃。在幼儿园门口闹了一会,月鸾过来了,看孩子的姐妹也来了,惊喜地打过招呼,含着眼泪把孩子们接走了!
小花翎推着车子陪着月鸾往家走,小花翎问:“还能回去吗?回学校一起过?”
月鸾眼里含着泪花,摇摇头:“回不去了!过去的情谊就留作纪念,珍藏在心底吧!”
小花翎送月鸾到楼下:“你珍重!我不上去了,学院里还有事,先回去了!记着,我永远是孩子们的爸爸,以后星期天,你就别管了,我把小家伙们接到我那儿,我现在只能和孩子们聚聚了!这点权力别剥夺了啊!”
月鸾点点头,小花翎看着她上楼去,黯然神伤,在楼下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