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笑道：“放心吧，我只说，你听见有异动，去了南边查看。”
“好的，就这么说，辛苦你啦。”守夜的弟子满意地点头，扶山的夜晚格外凉，夜风吹得人筋骨都发冷，他搓了搓胳膊缩起脖子转身便跑开。
白骨穿着单薄的衣衫，扭头望着山下，已是二更天，山下灯火未灭，只怕这灯火，再难熄灭了。
她来扶山十五年，可今日却是她第一次见到妖怪与人类的战争，在妖怪面前人类是脆弱的，尤其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想起那吃人的尸妖，她不懂，为何妖怪一定要吃人呢。
五谷杂粮也能让人活命，若是修仙，修到了师父那般的境地，便可以天地灵气为食，脱离了人道，鬼道，若是修得了正果，脱离六道轮回，得无上正果，不是比做妖更自在吗？
亦或者，只是每个人修的道不同，所以走的路也不同。
夜幕下，剑仙阁屋檐层叠，如一叠又一叠的山峰，鳞次栉比，黑暗中一片一片地覆盖，屋顶下，幽深的甬道里，她提着灯笼，安静地穿梭，守护这一夜的宁静。
一夜风平，破晓时分，天边露出鱼肚白来，晨风习习，睡了一宿的守夜弟子终于回来，从白骨手中接过活，白骨这才别了弟子，回去休息。
虽然已是破晓，六道阁中却依旧漆黑一片，秦掌门早已醒来，起床准备早课，坐在床边，疲惫地尚未缓过神来，一抬头，看见昏黄的铜镜下一五六岁的稚童正抱着他的梳子玩耍，他心神一凛，沉声问：“你是谁？”
铜镜前，稚童闻声回头，咯咯地笑起来：“爹爹，我们今天去哪里玩？”他笑着，飞快地跑过来，伸开了手臂要将他拥抱。
“衍儿？”看清楚那张脸，秦掌门惊呆，猛然起身。
眼前，稚童跑着跑着身影忽然溃散停下来，接着迅速地凝聚成一个妇人，她浑身是血，跪坐在地，怀中抱着早已冰冷的孩子，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萼娘？”秦掌门神情一震，僵住了脚步，只一瞬间，眼前妇人身影一溃散化作浓墨嘶吼着扑来。
秦掌门猛然回神，迅速抬掌挡去，面前，一道蓝色八卦幻影立即弹出，浓墨触碰到八卦如水遇土，迅速地被吞噬消失，只留下一缕白烟，袅袅散开。
此刻，外头天已大亮，第一缕光线从窗外射进来，撕裂黑暗，照在秦掌门苍白痛苦的脸上。
清晨时候，天阴沉沉的，像没有睡醒一样，沉甸甸的乌云压在头顶，像天还没亮透一样，山下死伤人数已清点，秦掌门率众弟子下山，送别亡者，村庄外，若大的晒谷场上整齐地摆放着尸骨残骸，幸存的村民跪坐在尸骨前悲怆地哭嚎。
清一色的剑仙弟子站在亡者前，整齐沉重的送亡声在晒谷场上空回荡，白骨站在人群中间，望着残缺的尸骸，心情沉重。
送亡的村民哭嚎着，忽然，一个老人缓缓站起来，苍老的脸悲伤绝望，颤颤巍巍地走到秦掌门面前，“咚”地一声重重地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