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早早结束了，杨永平来到校长室，校长室的门敞开着，他敲了敲门，校长正和几个系的老师在谈着什么，看到他到来，站起身来，“你来得正好。”校长热情地说，不过脸上却带着那种阴沉的神色，他把杨永平让到沙发上，那几个老师点点头，打了打招呼就出去了。校长掩上了门，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他对面。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校长开口了，“刚才医院打来了电话，”校长的声音很沉闷，“苟老师……，去世了，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杨永平很惊奇，他虽然预感到苟老师的病情很严重，但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去世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校长。
校长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说道：“这件事很突然，也可以说是很意外，苟老师年纪很大了，”他停顿了一下，“快六十的人了，学校考虑到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只安排她管理一下学生宿舍，谁知道……，可能是这段时间集训事多了，一下子就……”校长转过身，看着杨永平，接着说道：“这次演出很重要，希望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
“不会的，”杨永平站起身来，“校长，您放心，这次演出也有我一份，我会尽力的。”
“那就好，”校长随着他走向门口，伸手拉开门，两人同时站住了，校长接着说道：“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暂时让安老师管理一下集训学生的食宿，安老师你见过吧，也是学校的老教师了。”安老师？杨永平犹豫了一下，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管理食堂的，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胖胖的老师，好象岁数也不小了吧。校长说道：“安老师和苟老师当初也是在这个学校学舞蹈的，两人还是同学，多年以前的事了。”杨永平道：“哦，安老师看起来很随和，应该和同学们会相处得很好。”校长说道：“今天苟老师的事……，同学们的情绪怎么样？”杨永平道：“应该是很震惊，毕竟苟老师和她们相处好几天了。”校长叹了口气，道：“是啊，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在眼前就倒下了，谁都会感到震惊的。”校长和杨永平握了握手，道：“小杨，今天累了吧，多谢你把苟老师背到医务室，这会吃晚饭还早，回宿舍去休息一会。”
离开了校长室，杨永平并没有回宿舍，他沿着操场后的小路踱着步，看着教学楼，突然想起了顾涛照的风景照，这楼和照片上看起来完全不同，好的摄影技术可以让现实变得更加完美，就象那张集合照，所有人都照得如此真实。照片，照片，他摇了摇头，怎么又想到照片上去了。
几句低语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树丛后两个人在说话，“今天的事真可怕。”他听出是那叫何珊珊的女孩，这个很爱笑的女孩，这会听出她的语气也非常沉闷，“看来今天的事对她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杨永平在心里想道。
“是呢，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突然就这样死了……”这是那个叫赵晨的女孩，她们俩来自同一个学校，关系非常好，随时都形影不离，杨永平看到她们坐在树下，何珊珊躺在草地上上，而赵晨背靠着大树，只能看到她的训练服的一角。
话声沉默了一会，赵晨说道：“杨老师……，今天早早地结束了训练……”她的话声里听得出带着有一点失落，杨永平有点奇怪，这群小女生，每次听到他宣布训练结束都大声欢呼，而这个赵晨，居然会对今天训练结束得早感到失望？
何珊珊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说道：“怎么？你倒是还想训练呀，这累！早早休息一天不好？”赵晨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嗯。”何珊珊转过头看着她，有点奇怪。
又是一阵沉默，杨永平看到赵晨在用手拔着身旁的小草，她也许在思考着什么，何珊珊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开口说道：“你为什么想上训练课？”，隔了一会才听到赵晨嚅嗫地说道：“没……没有什么。”何珊珊从草地上坐起身来，杨永平急忙侧身躲在树后，他怕何珊珊看到他，虽然他是无意间听到她们的谈话，但是偷听别人的谈话怎么也是一件不礼貌的事，何况他还是她们的集训老师。
他听到何珊珊问道：“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杨永平和赵晨同时对这句问话吃了一惊，他听到赵晨问道：“谁？”声音有点微颤，她是在故作镇定，何珊珊直截了当地说道：“杨老师。”树后的杨永平以为她会很直接地否认，谁知道赵晨居然犹豫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杨永平突然感到很尴尬，得赶快离开，千万别让她们发现，他转身蹑手蹑脚地退开大树，听到何珊珊说道：“傻瓜，他比你大整整十岁！”
就在他转身想快步离开的时候，他隐隐听到赵晨说道：“你知道今天苟老师倒下去之前说了句什么话么？”苟老师倒下前嘴里喃喃地象说过什么，难道赵晨听见了？他停住了脚步，又向着树后轻轻走了几步，赵晨接着说道：“苟老师确实说了一句话。”她也许不想再和何珊珊谈到杨永平，转移了话题。何珊珊说道：“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听见。”赵晨说道：“我离她最近，我看到她看着杨老师，嘴里说了一句话，‘斑鱼，你回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然后就倒下去了。”何珊珊不解地问道：“什么斑鱼？杨老师是斑鱼？”赵晨说道“我不知道，我还看了看杨老师，他怎么看也不象一条斑鱼呀。”何珊珊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他在你眼睛里就是宋玉潘安，怎么会象斑鱼。”赵晨跳起来去挠她的胳肢窝，嘴里骂道：“死鬼，看你再胡说。”何珊珊站起身，咯咯笑着跑掉，“我就说，我就说！”
两个女孩嘻笑着追打着离开了。
树后的杨永平呆呆的站着，他也觉得莫明其妙，“斑鱼？苟老师看到了一条斑鱼？可一条斑鱼为什么会让苟老师这么害怕？”他回想着训练室里的物事，没有斑鱼，甚至连象鱼的东西也没有，他又想到赵晨，“这个小女孩很直白。”他的心里有一点感动，他摇了摇头，回宿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