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东的家在小须弥山的半山腰上,二人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分。
秋东敲了敲师父的房门,竟然无人应答,用手一推发现门是虚掩的,顺势推开房门,来到师父的房间看见床上的被褥还是平铺着,却没有师父的身影。
“师父重病未愈,却不知去了何处,早知道昨天夜里便赶回来了。”秋东一屁股坐在床上又气又急的说。
“秋大哥,放心吧,房门虚掩着,家里的东西又井然有序,想必师父他老人家只是出去窜门,走不了太远的。”冉容儿坐在秋东身旁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就我们一户人家,哪有门让师父窜啊,容儿你就别逗我了……”秋东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声笑声,还伴随着阵阵的咳嗽,“女娃子说的没错,为师就是去窜门了,咳咳……”
秋东一听是师父的声音忙高兴的站来向门口走去,冉容儿知道这声音来的肯定是秋大哥的师父,也跟着秋东走到门口。
“师父您去哪了?可急死东儿了。”秋东一把抱住了师父的肩膀摇晃着,秋东毕竟只有十七八岁,在外面卖艺的时候倒也成熟稳重,可是在师父面前,秋东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此时秋东的师父因为病重佝偻着身子比秋东矮了半头,被秋东摇的晃来晃去,不住的咳嗽。
“阿弥陀佛……小兄弟,嘿嘿,再不住手于施主怕要一命呜呼了。”秋东师父身后突然闪出来一个中年矮胖的大和尚,单手施礼,向秋东嘿嘿一笑。
秋东一愣,师父的名字就叫于修,不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和尚,竟然知道师父的姓氏,正疑惑间。
于修开口道:“咳咳…这位是慧济大师,为师下午正是在山林间与这位大师巧遇,相谈甚欢,以致忘了时辰,东儿莫怪。”
“师父您大病未愈,却独自外出,若是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让东儿愧疚终生?”秋东说完还有些后怕,真担心相依为命的师父丢下自己一人。
“这都是为师的不是,咳咳…只是下午觉得病有好转,便离了屋子向山林转转,途中偶遇下山的慧济大师,说为师面有青色,不出半月恐有性命之虞,便与为师讲了破解之法……”于修还未说完。
秋东就抢着问:“有何破解之法?”
“小兄弟莫急,破解之法就由贫僧来说吧……”见众人望向自己,慧济和尚清清嗓子接着说:“破解之法就是让令师随贫僧遁入空门,剃净三千烦恼,舍弃七情六欲,方能脱胎换骨,证得正果。”
“你……你的意思是让师父出家做和尚?师父您不能丢下东儿啊!”秋东听了慧济和尚的意思是让师父当和尚,恨不得把他头上的光头打成猪头,但又不能那样做,只能把目光投向师父,希望师父还没有同意。
“咳咳…为师正有此想法,东儿啊,为师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如果不是放你不下,为师早已入了空门。咳咳……如今为师身边就你一个至亲之人,东儿你也长大成人,为师合该舍弃这一世烦恼,随慧济大师而去了。”于修说完轻拭眼角,内心也有不舍。
“师父,东儿舍不得你,呜呜……”秋东痛哭着一把抱住了于修。
“阿弥陀佛,既然于施主一心向佛,明早便与贫僧一同前往普济寺受戒吧。”慧济和尚双手合十又道:“贫僧还有事要下山一趟,明早必来与施主引见主持,先行告辞了。”说完便不顾众人目光,晃着肥胖的身躯就着夜色向山下走去。
冉容儿在旁边看着一直没说上话,此时见夜色已黑,忙招呼秋东师徒二人进屋叙话。
秋东与冉容儿出城时已经买了饭菜,此时冉容儿拿去厨房热热端在桌子上,三人围在饭桌旁各自想着心事,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倒是于修先开了口:“咳咳…这位姑娘生得俊俏,不知是谁家闺女?”于修微笑着扶着胡须,像是打量儿媳一样,打量着冉容儿。
“对了,师父忘记跟您说了,这位姑娘是雁州冉知府的千金——冉容儿。”秋东说完便把在罗城河边救得冉容儿的事跟于修说了一边,只是把冉容儿全家被害的事一带而过,怕再引起冉容儿的伤心。
“哦…原来是冉家小姐,倒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可伶女子。我家东儿自幼便是孤儿,那年我在洛城的东城门口捡起了襁褓中的东儿,又在东儿身上找到一块鱼形秋田玉,便给他取名秋东,这么多年来与我这老头子走南闯北相依为命,如今我又要遁入空门,不问世事,今后…咳咳…便请冉姑娘对我家东儿多多照顾,老朽不胜感激……”说完于修不顾咳嗽,起身向冉容儿一拜。
“老师父言重了,快快请起。”冉容儿赶紧起身扶起于修,紧接着说:“说来秋大哥还是容儿的救命恩人,今后容儿必当涌泉相报。”
“咳咳…如此,老朽便足以安心了。”于修听完冉容儿的话便放心的坐下来,心想冉家小姐知书达理,又挟恩图报,这定是上天赐给徒儿的一段美好姻缘,正替徒儿开心呢。
秋东却闷闷的说了句:“师父您当了和尚,我今后却如何再见到您?”
于修听了秋东的话直气的吹胡子,这混小子不想着给我尽快抱个徒孙,净琢磨些没用的,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为师去意已决,明日便斩了七情断了六欲,一心向佛,咳咳…你就不要来打扰为师了。”说完扒了几口饭,起身向卧房走去。
“师父……”秋东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发了脾气,朝师父的背影喊了一声,见师父头也没回,不由得心里一阵落寞。
“没事,师父他老人家可能只是心烦,明天就好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快凉了。”冉容儿夹了几口菜放在秋东碗里。
“嗯……但愿如此吧。”秋东依旧看着师父的房门,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冉容儿也没有了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